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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建储副或进用宗室第三状


  臣先于六月十九日、八月一日两曾上言,乞择宗室贤者进而用之。盖以上则辅卫圣躬,下则镇安百姓,迄今未闻圣朝少垂采听。臣诚愚昧,不达国家高远之意。若臣所言非邪,当明治其罪,以示天下;若其是邪,亦谓圣心不宜弃忽。岂可直以臣之愚贱,不察其言,若投羽毛于沧海之中,杳然莫知其所之,岂疏远所望哉!臣不胜愤懑,敢复剖析肝胆,陈布以闻,虽抵罪万死,亦无怨悔。臣闻《书》曰:“远乃猷。”《诗》云:“犹之未远,是用大谏。”凡国家之弊,在于乐因循而多忌讳,不于治安之时,豫为长远之谋,此患难所从而生也。

  窃观汉室以至有唐,简策所载,帝王即位则立太子,此乃古今不易之道也。其或谦让未暇,则有司请之,所以尊宗庙,重社稷,皆国家莫大之庆,未闻人主以为讳恶也。及唐中叶以来,人主始有恶闻立嗣者,群臣莫敢发言,言则刑戮随之,是以祸乱相寻,不可复振。殊不知本强则茂,基壮则安,此乃国家所当深鍳,而不足以为法也。今天下之人,上自公卿,下至庶人,苟有知识忠于国家者,其心皆知当今之务无此为大,无此为急,然而各畏忤旨之诛,莫敢进言。臣独不爱犬马之躯,为陛下言之,陛下岂可不少留圣思而听察之邪?臣尝历观春秋以来,迨至国初,积一千六百余年,其间天下混一,内外无患,兵寝不用者,不过四百余年而已。至如圣朝芟夷僣乱,一统四海,内平外顺,上安下和,使在朝在野之人,自祖及孙,耳目相传,不识战斗。盖自上世以来,治平之久,未有若今之盛者也。臣窃见国家于州县仓库斗粮尺帛,未尝不严固扄鐍,择人而守之,况如是融明闳茂之业,岂可不谨择亲戚可信任者,使助陛下守之乎?

  此则贤愚之人所共为陛下重惜者也。陛下当此之时,颐指如意,不早决至策,以固万世不拔之基,独不念太祖、太宗跋履山川,经营天下,真宗宵衣旰食,以致太平之艰难乎?此臣所以夙夜遑遑,起则思之,卧则梦之,感叹涕泗,不能自已,不避烦渎之诛,再三进言者也。或者谓臣身贱居外,而言朝廷之事,侵官也。臣愚以为治古谏诤无官,自公卿、大夫、士至于庶人、百工、商旅、蒙瞍、刍荛,无有不得言者,所以达下情而察国政也。若置官而守之,非其官者皆不得言,则下情壅而不通。如是则国家虽有迫切之忧,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在上者莫得闻也。此其为害,岂不深乎?况臣食陛下之禄,于今三世矣。先臣某以廉直恬退,特为陛下所知,擢自孤微,升之侍从,此恩之重,子子孙孙何时敢忘?而又陛下向以水灾,亲下明诏,延访中外,勤求得失。臣独何人,身逄盛际,舍此大节,隐而不言,其余琐碎,岂足道哉!

  抑又闻之:“元后作民父母。”陛下,臣父也,安有为人之子,见危而不告其父乎?伏望陛下察臣区区之心,不为私其一身,不惜少顷之间,取臣前后所奏,略赐省览。其中万一苟有可施行者,乞以陛下之意断而行之,宣告中外,使远近涣然,无复忧疑,则自然神灵悦于上而灾异伏,众庶喜于下而奸宄消,至于草木昆虫,靡不蒙被其福,其为功业,岂不盛哉!夫时者难得而易失,惟陛下早留神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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