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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始平公述不受知制诰启


  〔始平公,即庞丞相。〕

  光惶恐启:

  雨后薄寒,比日晴霁,稍复暄暖,伏惟台候万福。适蒙宠赐手教,问以久不受恩命之故。不惟爱念之厚,乃复知其坚守愚志,必有所为,非苟然而已。古人所谓知己者,正应如是。区区之死,不足以报,感极以泣,无言可谕。光自总角以来,则拜伏趋走于前,又辱知爱如此之重,岂敢以半言诬罔聪明?借使有之,亦不能欺也。光自幼读经书,虽不能钩探微藴,比之他人,差为勤苦尽心而已。又好史学,多编缉旧事,此其所长也。

  至于属文,则性分素薄,尤懒为之。当应举时,强作科场文字,虽仅能牵合,终不甚工。颇慕作古文,又不能刻意致力窥前修之藩,徒使其言迂僻鄙俚,不益世用。此真所谓“学步邯郸,匍匐而归”者。向者年三十余,相公在枢府时,始令学作四六文字,供给笺奏。虽承命不敢不勉,而终以愚陋,不能进益。自相公出镇以来,亦遂舍置,未常复为也。时时答亲旧书启,则不免假手于人。今知制诰之职,掌为天子作诏文,宣布华夷,岂可使假手答书启者为之邪?光与石舍人同年登第,少相亲狎,熟知其人志度清夷,操行纯一。当在馆阁时,闻望甚美,其文采亦不全出众人之后。一旦擢处西掖,所作告命,小有瑕谪,则轻薄之士,相与传以为笑,至今身没而传笑者未已。

  光窃伤之。向使石不登西掖,岂有此辱邪?光平生所为文辞,比之于石,自谓犹未能及,而视此前辙,欲使光遵而蹈之,岂能不惧且愧?苟贪其荣利,强颜为之,不惟取一身没齿之羞,亦非所以增朝廷之光华也。以是观之,光之不授知制诰,出于赤诚,非饰让也,但不为朝廷及世人所谅耳。夫馆职止于校正文字,故虽如光者亦可为之。至于知制诰,天下止有四员,非文辞高妙殊众绝伦者,固不可为也。非独如是而已,抑又有势不可受者。

  光向者除开封府推官、判三司度支句院及修《起居注》,皆曾辞免,至于四五,而不能得请,卒复旧职。今兹召试制诰,私心自念,以为若复辞而不获,则举措可惭,不若勿辞,遂勉强就试。当是之时,谓吕侍讲虽辞,亦必不免。无何,明旦欲诣阁门受敕,而今夕闻吕别有除命,乃知光自不辞,而非朝廷不许也。是以复有今者之请,奏章已四上矣。

  若又因循复往就职,则是前后辞让禄位,皆诡诈饰名,以巧邀朝廷,举不可信矣。虽家人仆隶,犹将疑之,况天下之人乎?如是,则光无复面目以立于士大夫之间,是以竭力致辞,不复计奏章之数。若朝廷终不见听,治其顽蔽不恭之罪,行罚而已矣,知制诰必可免也。前日至堂中见执政,亦具以此诚白之,不知其见信否。今并四次奏草封上,贵知其本末之详。自免陈职以来,喜有参侍之期,而以辞官之故,未奉朝请。伏谒门下,杳未有涯,晨夕遑遑,心如游云,常在左右,但形留不往耳。既不获面陈,因辞杼情,不觉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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