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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郭纯长官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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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启: 去岁十月,蒙惠书,足下所治路僻,光闲居,难值便人,以是期年不获修报。然中怀耿耿,未尝暂忘。潘司录来,又辱书,且感且愧。霜秋公余,喜聆安善。所示会统稽元图,贯穿千余载,前贤搜罗所不至者,纤悉尽备,靡有阙遗。非夫好学之勤,用意之精,谁能臻此。钦服钦服。光学疏识浅,于正闰之际,尤所未达。故于所修通鉴,叙前世帝王,但以授受相承,借其年以记事尔,亦非有所取舍抑扬也。于汉昭烈之立,尝著论以述其事。今并录呈,可以见其不敢专矣。夫正闰之论,诚为难晓。 近世欧阳公作《正统论》七篇以继之,自谓无以易矣。有章表民者,作明统论三篇以难之,则欧阳公之论,似或有所未尽也。欧阳公谓正统不必常相继,有时而绝,斯则善矣。然谓秦得天下无异禹、汤,又谓始皇如桀、纣,不废夏、商之统,又以魏居汉、晋之间,推其本末,进而正之,此则有以来章子之疑矣。章子补欧阳公思虑之所未至,谓秦、晋、隋不得与二帝三王并为正统,魏不能兼天下,当为无统,斯则善矣。然五代亦不能兼天下,与魏同,乃独不绝而进之,使与秦、晋、隋皆为霸统,亦误矣。足下离之,更为异等,斯又善矣。然则正闰之论,虽为难之,经三君子尽心以求之,愈讲而愈精,庶几或可以臻其极乎?是知古之人贵于切切偲偲,良有以也。如光者,惷愚冥顽,安足以窥三君子之藩篱,而敢措一辞于正闰之间。 窃惟足下录此书以相示,盖亦有切切偲偲之志,非欲光为诺诺之人也。刍荛之言,明者择焉。光辱足下之厚意,岂可逆自鄙薄,不倾胸腹之所有,以尽布于左右而求采择乎?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先儒谓秦为闰者,以其居二代之间而非正统,如闰居两月之间而非正月也。夫霸之为言伯也。古者天子立二伯,分治天下诸侯。周衰,方伯之职废,齐桓、晋文能帅诸侯以尊周室,故天子册命,使续方伯之职,谓之霸主。而后世学者乃更以皇帝王霸为德业之差,谓其所行各异道,此乃儒家之末失也。 今章子以霸易闰,似未为得,恐不足遵也。夫统者,合于一之谓也。今自余以下皆谓之统,亦恐名之未正也。又蜀先主自言中山靖王之后,而不能举其世系。后唐出于沙陀,姓朱邪氏,唐赐之姓。明宗复非庄宗之族,清泰又非明宗之子。李昪起于厮役,莫知其姓。或云湖州潘氏子,李神福俘之以为僮仆,徐温匄之以为子。及称帝,慕唐之盛,始自言姓李。初欲祖吴王恪,嫌其诛死。又欲祖郑王元懿,命有司检讨二王苗裔,有司请为恪十世孙,昪曰:“历十九帝,十世何以尽之?”有司请以三十年为一世,议然后定。足下云:“蒙先世之烈者谓之余”,今三家皆谓之余,可乎?且余者,岂非谓承王统之余也? 今刘知远谓之闰,而刘崇谓之余,可乎?又凡不能一天下者,或在中国,或在方隅,所处虽不同,要之不得为真天子。今以曹魏、刘石、二赵、符姚、两秦、元魏、高齐、宇文周、朱梁、石晋、刘汉、郭周为闰,孙吴、刘宋、二萧齐梁陈、慕容燕、赫连夏为偏,李蜀、吕李、秃发沮渠、西凉乞伏秦冯燕杨吴王孟、两蜀、广南汉王闽为僣,三者如不相远,然愿更详之。彼符氏、姚氏与慕容氏、赫连氏与拓跋氏,一据关西,一据山东,与高齐、宇文周何以异乎?又凡天禄之不终者,传世不传世等耳。王莽虽簒窃天下,尝尽为之臣者十八年,与秦颇相类,非四夷群盗之比也。则天乃唐之母后,临朝称制,与吕后无殊,但不当革命称周耳。其后子孙相继有天下,不得谓之不终其身。今与王莽同谓之伪,亦似未安也。凡此数者,皆愚陋之所见,未必中理,愿足下采其区区之心,而不以为罪,幸甚幸甚!光再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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