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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正公祠堂记


  孟子之言气曰:“至大至刚,以直飬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夫直之为言,大公至正之道也。以大公至正之道固守而力行之,不为富贵贫贱威武之所摇夺,虽乘田委吏之卑,亦必尽吾诚,充吾职,卒而至于立国家,定社稷,安边境,服羌戎,其功烈与日月争光,而精神折冲万里之外,谓之气塞乎天地之间可也。后世见古人功名之盛,以为类出于偶然,不知蚤正素定于胸申者,未尝无所从来而其铭鼎彝书竹帛者,非一日之积也。文正范公未第时,已慨然有天下之志,不以死生祸福动其心。逮遭明天子有为于时,其立朝如史鱼汲直,其忧国如贾谊刘向,其守边如马伏皮羊叔子,虽庸人孺子莫不知之。独筮仕之初,有卓然大过人者,国史失其传,故不得而不纪也。

  公以进士释褐,为广德军司理参军,日抱具狱与太守争是非。守数以盛怒临公,公未尝少挠,归必记其往复辩论之语于屏上,比去,“至”字无所容。贫止一马,鬻马徒步而归。非明于所养者,能如是乎?狱官有亭,以公名之者旧矣。公卒二十年,而高邮孙觉莘老为广德军,始以诗志公之事,而刻之亭中。又六十九年,丹阳洪兴祖庆善来守,读莘老之诗而慕之。初,广德人未知学,公得名士三人为之师,于是郡人之擢进士第者相继于时。庆善乃求公遗像,绘而置之学宫,使学者世祀之,而属予记其事。呜呼!公之盛德,岂待文而后传,而藻亦岂记公者哉?

  昔段秀实尽忠于唐,世徒以为一时奋取功名之人,而不知居官必有可书之事。柳宗元为摭其实,上之史官。今所以知段太尉逸事者,宗元发之也。秀实固不足以拟公,而余幸从庆善得公之详,与夫征夏、无且画工为无所愧,安知后世不采此以补史官之阙乎?然庆善为政而首及公,可谓知所本矣。“柔亦不茹,刚亦不吐”,文正公有焉;“好贤如《缁衣》”,庆善有焉。其可以不书?

  绍兴九年六月,新安汪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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