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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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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周发廷鱼塘献计 陈忏因梁府化缘 话说周发廷见张凤笙问他的方法,即摸着胡须从容笑道:“老爷忘记了月下老人吗?” 张凤笙道:“月下老人怎样?” 周发廷大笑道:“老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梁锡诚没有儿子,久有意要挑继无怀少爷作儿子,只因王家不肯,不能如愿。今王家既将无怀驱逐,而无怀又住在梁家,此时若认无怀作儿子,王家能说出不肯的话来吗?无怀在梁家,由梁家做主和小姐成亲,有谁能说不妥呢?我并且能担保梁家绝无异议。这是对于尊府小姐,病急治标的法子,除了这个,没有第二条门道。若是能等待三五个月,大约王家也有翻然悔悟的时候,到那时便用不着是这么办了。” 张凤笙喜笑道:“这法子果然很好,我一定照着老先生说的去办。但是老先生刚才说,三五个月之后,王家有翻然悔悟的时候,这话何以见得呢?” 周发廷听了张凤笙问这话,登时显出很自悔失言的样子,连连摇手说道:“这不过是我猜度的话,并没什么凭据。我以为父子之间,虽则一时气愤,忍不住把儿子驱逐。三五个月之后,也许有气醒了,翻悔自己不情的时候。” 张凤笙听了点头,也不再问,遂向周发廷道:“老先生的主见,确实不差,但是要梁家做主成亲的话,我似乎不好对面去向梁家说。可否即烦老先生,帮帮忙,替我家做个媒人呢?” 周发廷本是一个热心快肠的老者,绝不推辞地一口答应了。张凤笙的心里,这才舒展了许多,约了周发廷次日来回话。 周发廷这日回城,即便到梁锡诚家,周发廷和梁锡诚,彼此多年认识,不过不同道,没有来往。梁锡诚听得周发廷来拜,知道必有缘故,连忙出来迎着。让进客厅,分宾主就坐,周发廷开口笑道:“我今日初次拜府,是特来向尊府讨喜酒喝的。” 梁锡诚听了,摸不着头脑,光开两眼,望着周发廷笑道:“老先生这话怎么讲,寒舍哪里有喜酒?若真有喜酒,应该专程迎接老先生来喝,岂待老先生来讨吗?” 周发廷笑道:“喜酒就在这里。” 随将替静宜小姐看病,以及王石田回书食言,张凤笙神经错乱,自己进策的话,从头至尾地说了一遍。 梁锡诚拍掌笑道:“不是老先生提起,我夫妇竟没想到这一着。我夫妇因老年无子,本久有意想要无怀做个半过房的儿子,在王家娶王家的媳妇,在我梁家娶我梁家的媳妇,或一家一夜,或一家半月地轮着住宿,将来承受两家的产业。就是石田那个老糊涂蛋不肯,若论无怀自己,早就说了愿意。不错,此刻王家既将无怀驱逐不要了,难道还能禁止我收了做儿子吗?既是我的儿子,自然可由我主婚,在我家成亲。此计真妙,无怀这件亲事,本是我的媒人,于今我既变成了主婚人,不便再做媒人的事,难得有老先生出来,替我圆了这媒。” 周发廷笑道:“这杯喜酒,合该有得我喝。本来是和我绝不相关的一桩事,我因王公子一病,我就认识了王公子;张小姐一病,我又认识了张小姐。像这般的佳人才子,真是天成佳偶,若是不凑巧,弄差了头,岂不是一桩大可惜的事吗?只要我的心思,能想得到,力量能做得到的,安有不极力玉成的道理。莫说你梁老爷和张老爷,还委老朽做这媒人;便是不委我,我也要来讨这个媒人做呢!” 梁锡诚听了,异常高兴,正打算拿通书择成亲的日子,忽然想起一句话来问道:“老先生这几日内,曾去王家没有呢?” 周发廷道:“王石翁家吗?” 梁锡诚点头应是,周发廷道:“我自从替王公子诊病以后,不曾去过。” 梁锡诚道:“老先生既不曾去过,石田回信食言的事,何以能知道这般详细哩?” 周发廷吃了一吓的样子,望着梁锡诚半晌笑道:“梁老爷毕竟是个精细人,这事是像可疑的,不过要问我怎生知道这般详细的道理,连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算是偶然猜中的罢了。不然,我又不是神仙,张老爷刚接着信,还不曾给他太太、小姐知道,我如何便知道的和目睹一般呢!” 梁锡诚道:“是吗,这不是离奇得很吗?” 周发廷道:“胡乱猜度中了,算不了一回事,犯不着费心思去想它。看老爷还有什么要商量的事没有?” 梁锡诚道:“旁的事都容易,就只成亲的日子,老先生看还是迟的好呢,还是早的好呢?” 周发廷想了一想道:“日子早,一切准备来得及么?” 梁锡诚道:“我看用不着什么准备,酒席是容易的,到华丰园就要就有;便是衣服,多叫几班裁缝来,日夜加工地赶制,也不过两三日,就赶得成功;以外如装饰新房,以及表面上的种种布置,都不费时间的,就只看张亲家那边,有什么耽搁的事没有?寒舍是不论怎么早都使得。” 周发廷点头道:“我看既是府上能早,张府更是没有不能早的道理。” 梁锡诚立起身道:“请老先生坐坐,我且到里面和敝内商量商量。” 周发廷也起身道:“请便!” 梁锡诚一边向里面走,一边心想:无怀是一个纯孝的孩儿,若直说在我家,由我主婚,替他成亲,他必以为违背了他父亲的话,逆了他父亲的意思,断然不肯依从。暂时须向他说明不得,且等一切应布置的事,都布置妥当了的时候,再向他说明。好在他的性格,不是一个固执不通的人,他见两家都已布置好了,生米已煮成了熟饭,他不好意思说不从,也可免去多少唇舌。 梁锡诚主意想定,到里面房中,无怀正和梁太太坐着闲谈。梁锡诚向梁太太暗地使了个眼色,遂走进隔壁一间小房里。梁太太起身跟了进来,梁锡诚伸着脖子,望梁太太后面,不见无怀跟着,即低声将周发廷来说的话,述了一遍道:“我想这事,暂时不宜使无怀知道,等到成亲的前一两日对他说,料想他不至撇扭。” 梁太太道:“据我想就说给他听,也没要紧。人家的小姐,听说丈夫被驱逐,急得性命只在呼吸,无怀不是没有天良的人,难道就忍心看着人家的小姐,为自己急死吗?” 梁锡诚连连摇手道:“你想的是不错,但是无怀的性格,你还不曾摸透。要他背着他父亲,在这里成亲,若不到临时逼着他,使他没法推闪,他就肯答应吗?这时候一说僵了,反不好办。” 梁太太道:“暂时不说倒也使得,不过日期须看得近点儿,免得露了风声,给他知道了,那时更不好说话。” 梁锡诚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你拿通书给我翻着看看,就把日期看定好,请周老头子去张家说。” 梁太太笑道:“看你这个不曾主过婚事的人,连这点道理也不懂的,日期就能由男家一方面看定的吗?” 梁锡诚也笑道:“我是本来不曾主过婚事,但不信你倒比我有经验些。日期不能由男家看定,难道是由女家看定的吗?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才不曾听人说过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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