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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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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彪道:“胡说!无缘无故,岂能告他?” 多才道:“大爷有所不知,这袁秀才家境平常,我们捏作假券,只说他曾欠大爷的银子,今日来取讨,他必无钱还债。大爷预备几个得力打手,把他妻子强抢过来。女子杨花水性,看见大爷这等富厚,岂有不从?及至秀才赶来理论,就叫生米已煮成熟饭了。” 文彪听罢,不禁连呼曰:“好计,好计!你真不愧称为计多才,我们就照此行事可也。” 故鹤阳楼前,发现此等事实,均当时多才所定了计也。哪知无巧不成话,刚刚遇见对头,被白泰官平空阻住,一场扫兴。 文彪恼羞成怒,叱曰:“你这蠢贼,毋溷乃公事,我们欠债还钱,干你甚事?” 白泰官亦不肯相让,你言我语,两个竟在当街放起对来。文彪即向腰中摸出一条七节钢鞭,使得呵呵地响。这钢鞭是纯钢打就,每节五六寸长,各有铁环连络。束在腰间,仿佛带子,又名软鞭,打在身上,骨断筋折。 白泰官手无寸铁,运起内功,遍身尽成栗肉,此功名为“换骨功”,即上回表明“龙虎锦身法”,刀枪尚不能入其皮肉,何论钢鞭耶? 白泰官一时性起,少林拳术,自是不同。上一手“金龙探爪”,下一手“猛虎下山林”,左打“黄莺圈掌”,右打“猴子献蟠桃”,身轻如燕,进退若猿。这等人岂是白泰官敌手,片时间正如风卷残荷,东倒西歪,逃的逃了,独有文彪尚在对敌,仅能招架,绝无还手之隙。 忽然白泰官一个“雀地龙”,蹿将过去,趁势就是一脚“扫堂腿”,扑的一声正着。文彪仰面跌出二丈多远,钢鞭丢在一旁,白泰官一脚踩住,提起拳头,打个不住手。打得文彪少气不接下气,只叫:“饶命……好汉……饶命!” 街上看的人同声喝彩。这只一声彩,反提醒了袁恩林,想道:“我幸遇这位英雄,出力相救。但是如今恶霸已败,祸根总由我而起,必定不肯干休。他有钱有势,我如何对付得他,岂非祸不旋踵而至。” 左思右想,若要保全生命,还是走为上着,于是招呼妻子,趁人闹里一溜烟偷偷走得不知去向也。 独有街上看热闹的人,逢着打架,最为起劲,尚是团团围住,一方面都在那里议论道:“这个相面先生,真有本领,一双空手,竟把这出名害人如狼似虎的刘文彪,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且他带来的恶党,均是教师,亦逃跑得不知踪影,真真孽由自作,‘强人还有强人收’,这句话是不错了。如果把他打死,倒替一方除害。” 白泰官看看文彪,动弹不得,直躺躺的,晓得再打几拳,必定要送他上路了,于是对着众人抱拳道:“诸位!在下是过往人氏,偶然来贵地,胡乱糊口,不意遇见这个恶贼,横行不法,强抢良家妻女,在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无别样意思,倘有差池,烦诸位做个见证。” 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意欲打发袁恩林走路。四面寻找,不见踪迹,谅想他们已去,随即自言道:“这恶贼做此伤天害理之事,必非一日,今日被我打得爽快,始出我胸中的恶气。且权寄这颗驴头,他日来取。” 不禁呵呵大笑,也不去收摊子,便自一直扬长而去。 著者一支笔,难说两处话。如今再说清朝开创之初,天下人心,反侧未定,四方豪杰,往往乘机鼓吹思欲达其勤王之目的而后已,是以政府不得不有以笼络之也。夫笼络之法,其惟爵禄动人之心,富贵溺人之志乎?故朝廷设科举取士,推其用意,直将使天下人才束缚于八股之下,别无进身之阶。夫然后人才苦矣,每见喧哔终身,至白头而不获一衿者,比比皆是。即欲奋发有为,变易其初心,而墓木拱矣。此所以八股之磨炼人才,实足与妓女之挫伤豪侠异辙而同功也。噫?岂不毒哉! 每值会试之期,三年大比,煌煌功令森严,中国二十二行省,公车北上,络绎于途而不绝,群向京师进发。当时轮舶未通,凡贡举赴考,只得就清江浦起旱,按站由大道而行。沿途驿递,代人雇车备骑,忙碌异常。于是打尖歇宿,饭店客栈,可获利市三倍。但因此而发生种种之黑幕,虽罄南山之竹,书之亦不能尽也。故镖师勇仆,莫不担负保护之任,而北路响马,凶犷无匹,遇之者无幸免。尚有念秧者流,软骗计取攻,人之不备,弄得他乡作客囊中尽空,穷途末路,无日生还,一时旅行者莫不咸有戒心矣。 浙江萧山县有个举人,姓魏名光国,年甫及冠,才华卓越,一家温饱,颇堪自给。上有寡母,下有弱妹,娶妻王氏,名门淑媛,如花似玉,可称一对璧人。惟光国自幼稚时代,因独子单丁,未免溺爱,失于教育,养成惰志,性情佻巧,边幅不修,拈花惹草,家中侍婢,送暖偷寒,固为寻常事耳。盖天资敏捷,学即便能,是以恃才傲物,视取青紫如拾芥,果绕入泮宫,即登蕊榜。戚党邻里,引以为荣,即光国自命,亦不作凡想。平时凌轹侪辈,以为雀诚不知鸿鹄志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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