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五凤朝阳刀 | 上页 下页


  应世雄道:“那么咱招呼张老爷一声,叫他们看着差事。”

  凤七道:“趁早不必,你还看不出来,人家没把咱们看在眼内,堂屋里还有两个大活人,点儿三大件上着,这要会被他走了,那可算是奇了。不用那么小心,来!咱们一前一后,索性全看着,他窝在哪儿也把他掏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各处搜寻。他哪知石静仪已经隐藏在屋檐下,这两人空自搜寻,人是近在眼前,他竟毫无觉察,可是这时应世雄、凤七空自在前面追赶了一番,仍然翻回来,那石静仪慌忙退下窗口,隐身在后窗下。凤七从后面翻过来,竟自从上房飞纵过去。回到屋中,应世雄也进来,两人是彼此抱怨。

  可是到了屋中,看到后窗户已然支着,屋中的烟是没有了,可是热气也散了个净尽,那凤七带着十分不快地说道:“这趟差事,真是十分倒运,这大冷的天气,跑出这么远来,愣到关里来办案,咱们又不是捕盗拿贼的差事,这种事管得着么?真要是顺情顺理伸手就把案子拾下来,也还不错,这家伙这么扎手不算,路上出点毛病,栽跟头现眼,咱算卖什么的,我是越想越冤。”

  应世雄道:“七弟你先别抱怨,劳你驾,先把那窗户关上吧,跟头还未必栽,人先冻僵了。”

  他说完话,凤七已把后窗户关好。堂屋里那两名捕快,也正在换班,于善、王大勇,全从班房里过来,把何雄、丁永昌换了出去。这两人进来,撩着里间的软帘,为是打个招呼。那凤七扭着头向掀着门帘的于善说道:“头儿,你看什么?你们的公事倒真不含糊,你们头儿许睡了大觉吧?”

  捕快于善一听,这个碴不对,这是遇见丧门神了,忙答:“这里有要紧的差事,我们洪捕头哪能睡觉去,我们弟兄倒是轮着班地歇息,我们捕头从起更时起,连眼睛都没闭,已经出来十几趟了。”

  凤七道:“好公事!”

  说了这句话,满脸带着看不起人的神色。这捕快于善摸不清他这是那股子劲,无故地和自己甩开闲话,赌气把门帘一放,坐在那盯自己的差事。这里应世雄却站在炕前,向柳云洲看了半晌。那柳云洲只是低着头,闭着眼,应世雄这一注意他,柳云洲却哎哟一声,作为身上痛楚难过,更把两腿稍微地活了活,把脖项往衣服里缩了缩,做出很冷的情形。应世雄却冷笑说道:“喂,朋友你倒是真有两下子,这么冷的天你吃得饱也睡得着,真是一条好汉子,没白下功夫,有这两下子你绝不会错了。相好的,你可当心一点,有什么后劲趁着没到地方,使唤出来,到了地方再使唤,可就有点晚了。”

  柳云洲抬起头来,看了看应世雄,冷笑一声道:“应老爷,杀人不过头点地,姓柳的已然栽到你们手里,你还做什么?我百招儿自然会使唤,不过现在我就叫英雄无用武之地,把我弄到盛京,顶大的罪名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剐,可是我没犯那种大罪,咱们彼此谁全得给谁留一面。应老爷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彼此心里明白就是了。现在你做了官,姓柳的做了犯人,你要想折腾我,你是尽管施为,你不要拿这种话来阴我姓柳的,咱们不是各凭本领么?我姓柳的要是百招儿,能使唤,也许到不了盛京,你们老爷们有招儿把我早早了结了,免灾去病。”

  应世雄道:“柳云洲,你少和我叫字号,你这一套只可以跟衙门口吃粮当差的去使唤,应老爷眼里下不去沙子,我不过给你送个信,你别认为我们不敢把你了结了。事情是活的,你真要打算不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赶到节骨眼儿,你可忖量着,我们豁出担点罪名,弄一手出来,比要你的命还厉害,姓柳的那时叫你到了盛京,就是你再把这场事滚出来,也叫你这一世算完,话我说到这,信不信由你。”

  柳云洲冷笑一声道:“好吧,应老爷咱们走着瞧,反正我柳云洲没打算再活下去,怎么死也是一样,随你们便吧。”

  应世雄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姓柳的,你只要心里明白就行,我就怕你拿着我应世雄当傻小子,那就错了。”

  凤七向应世雄道:“你哪来的那些话和他说,依我说跟他们商量商量,我们犯得上那么提心吊胆的么,他既这么八个不含糊,索性把懒筋给他挑了,反正有活人交代上去,咱们省多少事。”

  应世雄道:“我们全是在外跑的好朋友,只要人家不过分地挤对我们,我们不愿意做那种缺德事,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这两人一问一答,一硬一软,那柳云洲仍把两目一闭,再不肯答话,这半夜的工夫,就算安然过去。到天亮后,张纪寿、乔天瑞全起来。夜间的事,应世雄和凤七全没肯向他两人说,这四名原办差官的各有各人的打算。公事上倒是谁也不敢不认真,可是对于行为上,绝没有同心协力的情形,彼此全存着猜忌。县官金子坚仍然是很客气地照料一切,犯人仍然是上了囚车,由这里的捕头洪元凯带着手下的捕快们护送,他们总得把这班人保护着出了县境,才算是交代了本县的责任。押解着这股差事,离开县衙,这绥中县县境内,全是通行的官道,倒没有耽搁。走到中午之后,到了黄土屯,这里正是一个沿站,正好在这里打尖歇息。

  这种寒冷的天气,漫说人受不住,牲口也得缓缓,所以虽打尖,也得找栈房。遂在这黄土屯的齐家老店落店打尖,牲口全牵进马栅里,囚车也都下来,为是叫犯人到屋中取暖。这种打尖的客人,店家没有多少油水可沾,并且所来的全是官差,这种买卖上了门,又不好伺候,又多赚不着钱,忙得头晕眼花,伺候不好,就许挨一顿骂。

  他们来的人多,上房是有客人住着的,并且一处连的房子也没有,靠西面的厢房一排是六间,当中两间全有客人,北头两间,是一连通的,这四位差官押解着犯人柳云洲,在这两间屋里歇息。捕头洪元凯把所带捕快,全安置在靠南头两个单间内,伙计忙着给预备茶水酒饭,很乱了一阵。他们吃喝歇息,也给柳云洲进了饮食。向捕头洪元凯一问这趟道离黄土屯下一站还有多远?洪元凯道:“从这里到黑山嘴子,不过有五十里吧,你们几位不是从这条道走过么?”

  张纪寿道:“这趟道么?我们还真没走过。”

  捕头洪元凯道:“那是怎么回事?”

  应世雄替答道:“捕头,你连这点情形还不明白,我们并没按官站走,来时是完全抄着小道。”

  张纪寿道:“天可太短,既然还有五十里路,我们可得赶紧走,要不然恐怕天黑后也赶不到黑山嘴子,你们招呼他们一声,叫他们吃完了赶紧收拾。”

  洪元凯亲自出去招呼南头那两单间的人,叫他们预备赶紧起身。这里张纪寿向应世雄道:“天气不好,我们得紧赶一站,有这辆囚车真是累颠死,无论怎样着急,叫你也放不开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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