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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听得另一个道:“怎么说是死鹰,还会说话哪。”

  那一个道:“会说话不一定就是活的,怎么要不地就会自己来送死——”

  那另一个道:“别说了,快去告诉师傅拿铁链子来去!”

  跟着一阵脚步声,似已走出屋去。

  金眼鹰笑了两声,想不到我金眼鹰竟自这样地被人玩弄,真是“三十年的老娘倒绷孩儿了”。无论如何非和飞龙叟拼命不可!他立在室内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果然隔壁室内又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听得一人惊奇着道:“屋里那位是哪个?”

  金眼鹰一听这话的声音,知就是飞龙叟,立时气得怒骂道:“飞龙老鬼,别这样明知故问,我金眼鹰误中诡计,是一着之差,也是你这老鬼不光明。”

  又听得那飞龙叟在外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金老捕头,真是我料不到的事,只听得孩子告诉我说,在这室内捉住了一只活鹰。因此我带着铁链子前来捕捉,我原打算和我那一只凑成一对,不知道就是老哥误陷入内,真是对不起的事。等一等,我给你开门吧!”说完这话,果然听得这门外一阵响,室门一开,只见飞龙叟还是白衣大袖,朝着金眼鹰就是一个长揖道:“老哥,得罪了,我这里给你赔不是,请坐请坐!我们来仔细地谈一谈!”说着又朝着金眼鹰拱手相让。

  金眼鹰本想冲出之后,就和飞龙叟拼命,可是这一出室,眼见在飞龙叟左右各立着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青年人,全把两只眼注定了金眼鹰。同时飞龙叟那只苍鹰,此时停在那架上,也扑了两扑翅膀,望着金眼鹰叫了两声。

  金眼鹰明知已入网罗,动手也不会讨到便宜。又不知方靖怎样,是否也中了飞龙叟使的诡计。他看到这情形,只有强抑着心火,迎上飞龙叟冷笑道:“你别拿这些来调侃我,我们今日又得对面相谈,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就听你的话吧,我们且作一次仔细的谈话!”说着就往着桌旁一张椅子落座,一用力只听得“克哧”一声,这一张竹椅子竟被金眼鹰坐塌了。但飞龙叟并不惊怪,微微地一笑,只吩咐旁边的一个少年,又搬过一把竹椅换去这把破椅子,说道:“小心点,再坐破可就没有了。”

  金眼鹰冷笑了一声,又一屁股坐将上去,知道自己这一手也瞒不过飞龙叟,这一下倒没有使劲。

  飞龙叟就吩咐这两个人,给金眼鹰摆酒压惊,金眼鹰也不客气。两个少年一转身,就送来一大盘子热气腾腾的菜肴,并一大壶酒。好像早已料定金眼鹰要来,特地备好这些菜肴,守等金眼鹰来迟。

  金眼鹰也不再客气,端起酒杯就喝,飞龙叟旁座相陪,喝了一杯之后。

  金眼鹰道:“我这一次为了朋友卖命到这托萝山,实是冒着万险——”

  话未说毕,忽被飞龙叟阻住道:“我们先喝酒要紧,旁的话我们随后再说,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位令高徒,我已请来了,正在这旁边里休息呢,你若不怪罪的话,可以请过来一块儿喝酒。”

  金眼鹰还真料不到方靖竟也被人生擒,真是师徒二人莫大的耻辱。当时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道:“好,好,我也领你的情!”

  于是飞龙叟又吩咐人将方靖请过来,不一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只听得方靖嚷道:“你要我的命全可以,就在这里吧,若是再戏耍我,那可不是江湖朋友的行径了。”

  又听得那去请的人道:“方捕头,别那样倔强,现在我师傅请你去喝酒呢,我不骗你,骗你可不是人。”

  听得方靖道:“好,好!”

  转眼之间,这方捕头就被请进这屋中,他一进屋就“啊”了一声,他见师傅金眼鹰,和一位白衣白胡子的老头,对面喝酒,他料到这白衣老头,就是飞龙叟了,两个人是硬对头,这又怎么会对面喝酒,大概两个人已是谈判好了,飞龙叟愿意将金印,给自己师徒带回奉天去吧。自己记得在那竹林之内,跟纵自己的师傅往内走时,忽然听得一阵琴声,引诱着自己前往,还以为飞龙叟隐居的地方,就在那琴声的附近。自己跟着琴声走了老大段的路,就被人预先将竹子下半截削去一个口子。以致栽下竹身,就被两个年轻的人,一个人执住一条腿生擒。就是腰间里的两柄镔铁四棱锤,也被人家拿了去,一路带到这屋子里,受了多大的罪。这被请出来喝酒,原来还是老师的能力。

  当时神手方靖上前一步,叫声:“师傅!弟子无能,栽了。”

  金眼鹰冷笑道:“岂止你是栽了,连我也在内!”

  他这一说,使这位神手方靖,不由得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飞龙叟一眼。

  飞龙叟反是笑道:“你们两位与老朽,可说有缘,这是能够一席酒借此畅叙,真是人生快事,徒弟,你们多去抬坛酒来,我们要连夜痛饮,来个一醉万事休。”

  旁边两个徒弟“嗯”了一声,彼此转身出去。那架上的那只苍鹰,此时又扑着翅膀叫了两声。

  飞龙叟立时夹了两片腊肉给这苍鹰掷过去。这只苍鹰已伸头就含住了一块,那一块刚往下一落,就被这苍鹰用爪子抓住,它却先去慢慢地吃嘴里那块。

  那飞龙叟一指这只苍鹰道:“老哥我说句话,你也许觉得古怪吧,别看我这个扁毛畜生的徒弟,是一个不会说话又不会做事的东西,但是他跟我快有十年了。过去他还全是吃素,自从这一次由奉天回来之后,这家伙居然也有了架子,每顿非鱼或肉不饱。你想我哪里有这许多钱供养他,给他两天饿着,他一定会飞出去自己找食。前几天居然打来两只野兔子,一只怪鸟,他躲在竹林内偷吃,竟被我碰见,罚了它一顿,居然还不知悔改回头,还想吃肉。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我已下了决心,他若再不悔改的话,我一定将他驱逐出去,反正它也有门路猎食,饿不死它——”

  飞龙叟说到这里,目视金眼鹰微微一笑,又接着道:“我知道饿不死它,欲其另找主人,供人驱使,还不如跟着老朽做点小事。所以我也舍不得驱逐它,只慢慢地往后看它。如果还是不悔改回头的话,说不得我先废了它!”

  飞龙叟说到此处,金眼鹰听了他这如讽似讥的话,佯装不解,冷笑两声,故意地道:“难为你这位令高徒,在兴安岭上和我较量。如果我的手底下稍差点,只恐今日也不能吃这么一顿酒饭了。有这样的好徒弟相帮,那还想驱逐它,这未免有点过于残忍,并不是我们这种自命江湖侠义一流人物,所应该干的。”

  飞龙叟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哥!你这太言重了,像我们稍知道点架式的人,哪里就称得起侠义道人物,但我知道,但凡是侠义一流人物,全知道卫国保家,锄强扶弱,不助纣为虐,不献媚异族。有机会的话,尚须为国家出力,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爱民,不爱国,甘心献媚异族,把个人父母遗留给别人卖命,哪还是什么侠义一流。我劝老哥,别尽给我们自己戴这顶高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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