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江汉侠踪 | 上页 下页


  这戈致业真是时来运转,这位太虚散人竟自慷慨收录他。带回山庄之后立刻召集门下弟子,摆上神坛,供好祖师,把戈致业正式收入门下。不过戈致业的年岁,比那六个弟子全大,可是入门最晚,他算作小师弟。

  戈致业学艺师门,他以苦心力求深造,刻苦用功,更兼他武术上已有根基,原学的又是各门正派。金风雷鸣叟这一传授他本派的功夫,他学着进步十分快。这位金风雷鸣叟以十二节梭骨鞭,和内家大悲拳,名重武林。这位老侠客安心要叫戈致业成名江湖,所以把这两样绝技全都传给戈致业。戈致业来到双峰峪红柳山庄,不过短短三年的光景,他把十二节梭骨鞭和大悲拳全锻炼得得着火候,得着这两样功夫的精华,其余的弟子们,在先一年已经算出艺。

  在戈致业来到双峰峪的第四年,春末夏初,这位太虚散人,立刻向这七个弟子说道:“为师的隐迹双峰峪,绝不再入江湖。只是有一点心愿,必须做到了,我许下朝南海要得佛门的真谛,所以我必须在此时立即下山,你们学成一身本领,不能尽日在师门中待下去了,只要本着门规,各自走各自的道路,并且人生遇合,冥冥自有命定。此番下山,三年后大约我们师徒还能相聚。”

  这一班弟子们,叩谢师恩,各自打点了自己的衣物,离开双峰峪红柳山庄,戈致业也回转故乡沙阳镇。

  ▼第二章 汉江口仗势斗渔人

  按季节来说,戈致业回到了沙阳镇他那故乡的时候,正是一个夏末秋初。大地似火,余热犹存,乍起的西风偶由人们耳旁吹过,哪有一点凉意。汉江口上渔江里的船户、水手、渔工等等的人们,也正是一年之中上了千的人们,各个全忙着工作。一天之中,在那黄昏之夜,渔火乍起的时候,又是鲈鱼上网的时候,要算是最忙。这天也是活该有事,在那汉江渔场上的伙计们,足有三五百口子,换下了江口的工人,携带着七八面渔网,撑着二十几只渔船。戈致业也跟随在内,顺着江流,出去有三十多里。一路之上,款乃之声,衬着江声倒也雄壮。

  等这些船到了“回水峪”,便一字排开,由工人中的首脑喊着口号,一齐动手,抛下了渔网。横着江面一共抛着四层横网,每一层是用四条长网布成的,每一条网又是三十多丈长。故此船声人语打成一片,两岸山峦中的回声,更显着声势不凡。二十几只渔船,分成了八九帮儿,船上点起了渔火是用松柴加鱼油做的亮子,照耀江心。加上了水浪的波光,真如几万条金蛇,在水里跳跃一般,水里的鲈鱼,这日特别上网,故此渔夫各个特别喜欢,驾着沉重的渔网,逆着水流,慢慢地离了“回水峪”。

  一路之上,渐地驾船回向那汉江口渔场——沙阳镇。等到了深夜的时候,三星业已入户,江面上除了款乃之声,和照耀着的渔火,格外显着冷静。等这些渔船驾着四层渔网,在距离江口五里多远的当儿,每一层渔网便由左右两侧,渐向中间围绕过来。网心的鱼便急着横穿乱跳,想逃生路,越发的令人欣羡可爱。渔场上的大头目,也独自地率了两三个伙计,驾着小船出来指示工作,眼前便是一大片要到了的财产。

  正在这时,只见由上流远处,驶下两条官船,似箭打的一般快。船头上挂着红色的灯笼,上写“潜江县衙”四个大字。故此这汉江口渔场上,从打看见了远处已有官船,顺流下来。便由一个小头目,率同三个伙计,驾起了水上飞的舢板儿。上面由一个伙计敲着铜锣,传报着信息,并由伙计们一齐高声喊着说:“请上流船来,向外划着点儿,里面正是渔场起网的时候,哥儿们辛苦些。”

  按江南水上驾船撑帆的渔户们的规矩,遇上渔网自当让路的。不过当天夜里,这潜江县衙的两条官船,可真叫有些邪性,不知道是船上什么人的主使,偏叫船上水手们,故意地将船舵往外侧推满了。只见那两条官船,在江面上一打转儿,骤然地便顺着江流,驶向了里手儿,对迎上来的渔场船只所喊叫的话,装作不知,故此眼看这两条官船,便冲入了网群之内,扰乱了渔网,撞翻了渔船。几十万条将要上岸的鲈鱼,便二番顺着江流逃生了。在这船翻网破,鱼群四散的一刹那之间,叫那不知穷人辛苦和死活的人们看着,倒也是一场滑稽可笑的场面。在这人声杂乱之中,就见头一条官船的船头上,站立着两个青年,看了这种光景,便一齐地鼓掌,仰天大笑,引以为乐。

  当时的话,这汉江口的渔场上,早得到了信息,知道江口上出了事,便由几个头目驾着快船,携带着家伙迎将过来。当天晚上由那渔场上,驾船迎过来的人便是汉江当地渔场上,平素养着专管遇上事、亮出来家伙打架的头目,一共是三个人,也全学过武艺的。他们平常是吃饱了饭,任什么也不干,一年之中也许连一次事也没有。不过万一等有了事,不论是江面上,或是地上,内部外来的争执等等,不可理喻的时候,这些人们便得出头卖命。这迎过来的三个打手,便一齐高声喊叫着,命令散在江上的船只,一齐拢过舵来,横在江心一字排开,可别叫这两条惹事的船顺水儿跑了。

  当时那位由打一进渔场,就当着了伙计,还没有被人注目的戈致业,也混在船上,在伙计们之中帮忙驶船弄网。当时他正在心里打算着,当如何来处置眼前的事。不过当他一出离他恩师门口儿的时候,临别赠言之中,令他牢牢切记的一句话,便是不到祸到临头,或是万不得已,不许他拿着自己的武艺来打人。故此自从江上一出事,他是始终地默默无语,只是注意看着众家伙伴儿们的动作。等他一见渔场上业已下来了打手,他便又很轻松地放下了他那左右为难的心,仍然接着忙于拨弄船只。

  等渔场上那三个打手,向众家伙计们发完了话,可就一划那水上飞的小舢板儿。只见那条船,在江心的浪头里“滴流”一打转儿,便很轻快地顶着浪花儿,迎到了惹事未走的那两条官船的前面,离着最远也不过才一丈左右。原来那两条惹事的船,为了仔细看这水上逃鱼的光景,和天上月色在江水反照的千光万煦,便早已由那船上的水手们,抛下了锚,拢住了船只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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