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昆仑剑 | 上页 下页


  船到岸边,这老渔人霍元凯头一个蹿下船来,一手拉住一个招呼道:“方师傅、陈师傅,咱们一晃二三年没见了吧!现在有一点要紧事,要和老师傅商量一下。岸边不便交谈,何妨到船上避开了敌人的耳目再讲如何?”

  这两人点点头,更不多问,一齐蹿上船来。老渔人和那水手把船撑开,一直放向中流,离岸已远,更把风篷扯起,风篷的引绳拴好之后,老渔人这才重给那师弟乔忠和柳鸿的两位师弟互相引见过。

  原来,这般人全是寄迹边荒的一般风尘奇士、武林名手,酒馆中的弟兄三人在虎啸山三道岭避云岩下卜居,他们是结义的弟兄,门户不同,所学的武功亦异。口操北音的名叫追云燕子柳鸿,他所学虽是北派武功,天生来体健身轻,擅长轻身小巧之技,对于轻功提纵法,有独得之秘,武林中同道全称他作追云燕子。这两人是他拜弟,一个叫方飞,一个叫陈天柱。这陈天柱是四川省成都府的名武师,擅长内家掌力,在两川一带,颇负侠名。那方飞却精擅绵砂掌的功夫,他是湖南省纪家的门弟子,专擅内功掌力。这三人结拜成异姓兄弟,住在川边虎啸山,可常常地在甘肃、新疆一带做些行侠仗义的事。

  船上的这两人,瞎一只眼的叫霍元凯,那水手名叫乔忠,全是八卦门的门下,精擅八卦掌,在水面上已经行道多年,往来川、滇、甘、新一带,也全是本着师门的门规,以一身所学献与江湖。这些人志同道合,并且他们近年来被一位武林中成名的剑客收归在门下,完全受他的指挥,办些个人间不平事。此时聚合在这小小的渔船上,把渔船放入烟波深处,不怕再走漏什么消息了。

  老武师柳鸿这才向霍元凯问道:“霍老师,请将你找寻我们的来意说明,我们弟兄三人还要赶奔藏边去救我们旧日的一位恩主。此人一生忠诚报国,为黎民解倒悬,虽则带兵多年,总是体着天地好生之德,绝不肯妄杀无辜。哪知道好人难做,我们在半月前才得着信息,有一个朋友到虎啸山提到了这人,现在有极大的危险。我们听到来人所叙的情形,恐怕要走晚了一步,我们弟兄若不能救了此人,那真是天道不公,善恶不分,叫人难信人世间尚有正义在了。霍老师你究竟有什么事,还是快说与我,彼此全别误事才好。”

  霍元凯忙答道:“柳老师,你先不要着急,你既去藏边定是为了司马老大人的事吧!你可以不用担心,昆仑剑客已经伸手要为这位干国忠臣、忠良后代尽力了。”

  柳鸿惊异着问道:“霍老师,可是真的么?我们也是老剑客门下效力的人,我们弟兄自身既然想为这件事尽力,他老人家也要搭救此人,怎的竟不给我们一些信息?这真是怪事了。霍老师可见着他老人家么?”

  霍元凯微微一笑道:“鸿老师,你这可真是笑话了,老剑客几时肯示人以庐山真面目?错非是三年的一盛会能够朝拜他的仙颜,平时岂肯和我们相见?昨晚才接到他老人家的一纸法谕,我们就知道这次事重大,随着这次的谕帖,颁发下一枚‘铁蚨令’,叫我们在黑泉驿这里找到武林三友,转达他老人家的法谕。叫柳老师傅们赶紧地赶奔迪化府,并且必须要从接到法谕之后,两天一夜到达那里。只要赶到之后,自然还有人来指示一切,无论如何,要把司马老人和他两位公子护送出迪化府,要在当时看情形去做,能够立时起身走就一刻不许停留,可以赶奔北方。倘若到时走不出迪化府境,就把这种办法改变,把他父子三人分开。可是柳老师的责任重大,他老人家把司马老大人的两位公子交与柳老师等保护到虎啸山暂避祸乱,并且老大人所收藏的三件传家之宝,无论如何要保全下去,不能叫它落到恶人的手中。事情是这样,支派的柳老师你,把这道法谕看一番,就知道老剑客对于柳老师多么倚重了。”

  这霍元凯这么说着,他那仅有的一只眼却望着追云燕子柳鸿,目不稍瞬。

  可是柳鸿听到这番话,却惊得一身冷汗,想不到老剑客竟把这种重大的事情交到弟兄三人身上,这种千钧重担,实有些担不起。按理说起来,弟兄们从虎啸山赶下来,为的就是这件事,现在又有昆仑剑客在下了这样命令,完全是一件事,有什么碍难?不过原本弟兄三人是因为曾受过司马老大人的厚恩,他现在有难,正应该舍死忘生地去救他才是,所以毫不迟疑,星夜赶来。不过那可是尽人力听天命,有多大本领施展多大本领。倘若敌人势强力威,能人太多,弟兄三人不是人家敌手,那也就无可如何。如今老剑客传下这种严刻的命令,自己虽是寄名弟子,可是老剑客门规至严,对于归附到他门下的弟子们,丝毫不肯宽纵,倘若他所分派的这些事到时候失风不利,不能保全,老剑客是责自己弟兄三人畏刀避剑,不肯舍命力拼,非要被他门规处置不可。

  这位老武师这么大年岁,竟自急得一语不发,还是霍元凯说道:“柳老师不必为难,我想老剑客既然伸手肯搭救司马老人,必然处处有安排,处处有打算。我们只有遵着他的命令去做,至于荣辱成败,我们倒不必去管,得可以全把他付诸命运,挣扎到什么地步,全算着好了。”

  霍元凯这番话说得追云燕子柳鸿点点头,随问道:“霍老师你们师兄弟二人是怎样下手呢?”

  霍元凯忙答道:“我们所接受的命令,何尝不严厉?倘若在迪化府能够安然脱险,没有什么说的,只要一遇上劲敌,就得遵照他老人家的指示。司马老大人的安危生死,和我们弟兄两人算是同一命运,若是救不了他们父子三人,我们也就休想再活下去了。只是我不大清楚,司马老大人为官清正,心性仁厚,何至于有这种厉害的对头人,非要他的命不可?这种事到现在我也不大明白。”

  追云燕子柳鸿向霍元凯道:“霍老师,你要知道详细,请来问我这位陈师弟,他定能对你说个清清楚楚。”

  霍元凯点点头道:“我很想把这件事大致的情形明了一下,更想知道司马老大人的对头人不过是一个统兵大臣,最厉害就是安心陷害他,也不过就是官家的势力,凭我们手底下这点本领,就会救不出他父子。这全是离奇的事,难道那对头人手下竟有出类拔萃的人物,来做司马老大人的催命鬼么?”

  追云燕子柳鸿道:“霍老师,你算说对了,一点不差,实在是老大人这般对头人不止于他不易惹,恐怕我们也未必应付得来,我们只好是硬着头皮去做,不问他结果如何了。”

  这时,船顺着江心,却是逆流而上,走到了夕阳衔山,竟自走出五十多里,到安西州所管辖的柳沟驿。霍元凯和师弟乔忠把这只渔船湾进了一道水汊子,把船只停到一个极冷僻的地方。这里并不是停船的所在,接近柳沟驿的码头,还有半里地光景,得拐过一个江湾子。柳鸿和师弟方飞、陈天柱知道霍元凯是尽力地躲避着有船只的地方,因为江南的航船上声息灵通,他们最容易走漏出消息去。这里把船停住,倒是很好的所在。乔忠和霍元凯亲自动手,在船头预备起酒饭来,他们并没费什么工夫,即已整治好了全份的酒饭,搬入舱中。追云燕子柳鸿道:“霍老师,这倒真叫你们弟兄辛苦了,我们于心何安?”

  乔忠却哈哈一笑道:“柳老师不叫我负荆请罪已经是很慷慨了,我们难道连一席赔罪酒全不肯破费?那也太吝啬了。”

  柳鸿道:“这可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我们索性到船上面痛痛快快喝两盅,岂不妙么?”

  霍元凯道:“所可惜这一带景色太差,你看这种荒村野甸,连前面那柳沟驿也全是那么冷冷清清,月色还不知得等到多咱上来,面对着荒江野岸,我认为反不如不看它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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