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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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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金龙走出这段夹道,转进厅房院内时,厅房前月台上站的家人已然看见,忙地向里面高喊着:“大人,石师傅到了。” 更扭头向石金龙招呼:“里请!” 那秦梅贞已经从厅房中头一个走出来,口中招呼着,“师兄!” 石金龙一看秦梅贞今日的情形,不由一怔,一扫往日那种巾帼英雄之气,收拾得花团锦簇,穿着一身极鲜艳的衣裳,竟是一个富室千金的打扮,再加她人生来的资容秀丽,忽然换了这种艳装,石金龙看着真有些两眼迷离,自己不敢注视。秦大彪这时也从厅房中走出来,满面含春地向石金龙招呼道:“贤契来得正好!我正要打发家人去请你,今天咱爷两个可得痛饮一番。” 石金龙一面行着礼,一面说道:“老伯的大好日子,小侄实在来得晚了。” 一面互相谦让着,往厅房里走来。迎面摆设的寿堂,那情形是刚上完了香,两支二尺多高的红蜡,火焰颤动着,香火缭绕。围在寿堂前有六七位客人,大约正在给主人拜着寿,石金龙赶紧地往前紧走了两步,给秦大彪祝寿行礼。秦大彪还不住地谦逊着,内中有一个人却在一旁笑说道:“秦大彪,我看你不必谦让了,往后你和石师傅就成了一家人,比我们近得多,将来恐怕我们这些朋友就不容易进你的门了。” 石金龙耳中听到这种话,十分刺心,自己现在真是认贼作父,实在痛心已极,可是为了报仇的事,不能不忍受下去,只好装作没听见。行礼之后,站了起来,果然来的客人中竟还有三位没给拜寿,他们在一阵欢笑中全给秦大彪行过礼,各自落座。秦大彪却给石金龙引见,所可安的心,石金龙对于这般人一个人不认识,并且说出来姓名,耳中也没听见过,遂也随声附和地跟着一般人随便地说着些无聊的闲话。从口风中、神色上,已然看出这般人全是绿林人物,暗叹秦大彪这个恶魔,贪心过重,还在结交江湖匪类,暗地做些绿林买卖,老儿是自趋死路。 石金龙见秦梅贞今日是格外的高兴,一面照料着客人,一面更督率着家人调摆开桌椅,预备就在这厅房中吃寿酒。 中午将到,遂在厅房中一同归座,酒筵丰盛,秦大彪是笑口常开,秦梅贞更尽着女儿之礼,给大家献了巡酒。座上这般客人多一半语言粗暴,似乎全因为有石金龙在座,力自矜持着。内中有一个叫党金奎的,年岁略大,跟秦大彪显着格外亲密,你兄我弟地称呼着。这党金奎却是横行嵩山一带的绿林,匪号叫过天星,和秦大彪当年全是一块跳板的,秦大彪洗手多年,暗中却是依然地不干不净,他可捡那有油水的下手,那么一年中不准做一两次。 这过天星党金奎和秦大彪的作风是不差上下,他在嵩山盘踞着,手底下颇有尺寸,动手作案,不看十分准确不下手,只要一动手,这水买卖就够瞧的,所以这些年来就没有失风失利,在绿林道中是很难得的了。此时看到秦梅贞在席前敬酒,十分羡慕地向秦大彪道:“秦大哥,你是有福气的人,到了你这般年岁,能够纳享清福,虽然是美中不足,只有这么一位姑娘,可是也应该庆幸,倒是有这么个亲生女儿照料一切,何况她也学得一身本领,比男孩子又差了什么?我党金奎江湖道上闯了一生,到老来又该如何?还不如大哥你呢!” 镇山虎秦大彪说道:“党二弟,你别这么只看一面,我多了一个女儿,却多一分累赘,反不如二弟你毫无牵挂,哪儿好往哪儿走,四海为家,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多痛快呢!” 那过天星党金奎竟自哈哈一笑道:“秦大哥,你这种现成话趁早少说,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全到了什么年岁,已活一天比一天老了,江湖道中还能挣扎几年?谁也愿早早收场,但是我落叶归根究竟又怎样?我看秦大哥你这是卖狂,我这侄女倘若再招赘一个乘龙快婿,你那时儿也有了,女也有了,比我们岂不强得多么?” 这时秦梅贞正在执着酒壶,在客人身后转过来,挨位地敬酒,转到了小银龙陈奇和神箭手蒋仁前,这两人的年纪全轻,全是三旬左右,按理说他们不能和秦大彪交朋友。可是这两人颇有来头,全是金砂手吕子彬一门派的近人,金砂手吕子彬已经逃走,离开了凤阳府地面,连湖南省全没敢回,竟自远走北方。这两人一个是吕子彬的侄子,一个是吕子彬的内侄,他们全做着黑道上的买卖,全练的是一身小巧功夫,走千门盗百户,轻身小巧之技,独擅胜场。此次因为吕子彬在凤阳府出事逃走,好久没有回去,家中放心不下,他们手底下还有一般徒党,打发神箭手蒋仁、小银龙陈奇借着给镇山虎秦大彪祝寿为名,前来探听金砂手吕子彬的信息。 这过天星党金奎还算老成些,唯有那小银龙陈奇却是天生来的天性下流,贪淫好色,不过人很机警,手段又老练,轻易却落不了空。所以他虽则在金砂手吕子彬严厉管束之下,依然是为所欲为。这样一来,他竟看成了目空一切,骄狂之态,认为自己手段高,无论闹出什么事来,也足以一手应付。这次来到秦大彪宅中,从昨天见着秦梅贞,这陈奇遂动了邪念,屡次地言语挑逗,秦梅贞因为他终是父亲的朋友,虽有些放肆之处,哪好就对他翻脸?只好隐忍下来,认为这种江湖道中人自己平时就看不惯,无奈是父亲的朋友,这般人又是千里迢迢祝寿而来,哪好把人家得罪了。寿日一过,这般人一走也就可以避免开一切,何必先自找难堪?秦梅贞今日这个打扮,尤其是叫这小银龙陈奇看着扎眼。 此时到了他身旁,秦梅贞敬着酒时,他竟自目不转睛地看秦梅贞,秦梅贞反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小银龙陈奇竟自说道:“师妹,你先别走,今天秦大人寿筵之期,这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师妹也要喝两杯寿酒才是,我来敬你一杯,师妹难道不能赏脸么?” 他这么拿话逼迫着,秦大彪正在和别的客人说笑着,也没作理会。秦梅贞只得赔着笑脸说道:“陈老师,我从练功夫时起,师父就不叫我喝酒,恕我不敢从命。” 小银龙陈奇借着已有些酒意,竟自阻拦秦梅贞不让走,并且举着一杯酒不肯放下。秦大彪一扭头看见了陈奇令女儿陪他饮一杯酒,自己又怕女儿出言不逊,得罪了他,遂招呼着秦梅贞道:“贞儿,你怕个什么?陈师傅论起来也是你父执,你一个做侄女的,哪有不听从长者之命?快快地饮一杯吧!” 秦梅贞被父亲催迫着,万般无奈之下,竟把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小银龙陈奇还要让第二杯时,秦梅贞早已跑开。 石金龙看着十分不满,可是自己绝不能多参与一字,免得人笑话。 这一天在欢欢喜喜中度过了寿日。可是所有的客人本地一个没有,全是外来的,路最近的,离着凤阳府也有百八十里,所以当日晚间,一位也走不了,全得住在秦宅。前面到晚间更形热闹,这般人多数有了酒意,直闹到二更过后,这才略微清静,有几位酒饮过多,支持不住了,由下人扶持着,安置到书房去歇息。这些人更不能住在一个屋中,全分散住。 秦梅贞直忙了一天的工夫,也感觉十分疲乏,督饬着下人收拾完了之后,把灯火熄灭。秦梅贞向父亲道了晚安,径回花园去歇息。 石金龙也跟着告辞回转青林观。 回到青林观中,只觉得心惊肉跳,起坐不安,自己好生疑惑,说不出这是什么缘由?想了想,秦大彪宅中所来的一般绿林道,没有一个认识自己的,与自身复仇的事,毫无影响。个人遂和衣而卧,躺在床头,可是无论如何,只睡不下去了。 石金龙暗叫怪道:“难道我有大祸临头不成?” 自己遂坐起来,平心静气地想了想白天所见这般人的情形,蓦然想起:“秦宅座上客小银龙陈奇他对于师妹秦梅贞的神情态度,分明带轻狂,并且他那种说话的情形,更没把秦大彪看在眼内,难道他对师妹秦梅贞敢生恶念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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