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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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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冲这种地方可不能随便地想动这个坟,并且也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办到的,自己所要看的,就是恐怕有人把这个坟动了。他就在这个坟前把冥纸焚化。 王太冲看着这堆冥纸烧完之后,纸灰随风扬起,个人心中默念着:此次自己办这种事,完全没有切身的利害,完全是激于义愤,要查出此中是否有一桩江湖罪恶。自己和这李宝山素昧生平,也知道他生前是一个为富不仁的人,但是他遭到这种阴谋手段的陷害,这种害他的人,是决不能容。自己此番结果如何,尚不敢逆料,也许就和李宝山一样,落个黄土一抔。 王太冲满怀忧愤,转身往外走,突然听得有人在身后呵斥道:“站住,朋友,你倒办得早,自己先来找一块穴地。” 王太冲不禁一惊,一转身,只见靠东墙边一排树后,转出一人。此人倒背着手,缓缓地走上前来。 王太冲一看这人,正是前几天山脚所见的那个异乡人。此时,他依然是那天的打扮,不过现在满脸怒容,双眼带着极威严的神色。已经走近王太冲面前,相隔着三四步站住。 王太冲听着他的话风带着对自己十分不利的口吻,那情形就是说自己找死,到这里找埋骨之地来了,便冷笑一声说:“老哥,在这里又会上了。我和你素不相识,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道:“别和我装疯卖傻,朋友,避点委屈,和我走一趟。” 王太冲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一不欠官粮,二不欠私债,你凭什么叫我跟你走?曲阜县又该怎样,我不犯法,其奈我何?” 这个人往前凑了一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的行为大约有说不出的事吧?相好的,你倒想着到曲阜县,还是随我到济南府走一趟吧。” 说着话,他一撩长衫,王太冲赶紧往后一退。这个人竟从衣衫内掏出一副铐子来,向王太冲道:“老江湖识相些,告诉你,你走不脱了。你敢拒捕,你能往哪里跑?” 王太冲此时想,这真是意外的飞灾横祸,他拿出这种东西来,一定是官人了。把心神镇定一下道:“朋友,不必弄这个,没有用,姓王的什么地方全敢去。你得说出个道理来,不错,我是个老江湖,在江湖上跑了一辈子了。你要是诬良为盗,咱们可得另讲,我只要有犯法的事。” 说到这儿,把左臂一举道:“任凭尊驾,把我铐上,我知道,你既来就不是一个人,大清白天,我也逃不了,何况我没有可逃的事。你只要是官人,这场官司我愿意打,我还有打官司的事,只怕你办不了。” 这人道:“你差不多有六十岁了吧?你既知道走不了,姓杨的从来就不会倚官仗势。相好的,要想问个明白,你别等我费事,把家伙给我交出来!你只要说一个不字,我可立时动手。” 王太冲因为是白天出来,自己的杆棒是货不离身,从来就围在腰间,亮银钉可决没带在身上。此人说话间,右手提着铐子,左手却探进衣衫内,王太冲知道此人是提防自己猝然下手,遂哈哈一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三更鬼叫门。朋友,你能和我说个明白,我也绝不叫好朋友为难。” ▼七 巧逢捕快 王太冲把斜背着的包裹解下来,扔在这人的面前,跟着一伸手把腰间的杆棒活扣摘了,叭啦的抖落在这人的面前,很快地又把纽扣解开,连胸口也露出来,说道:“全部家产都交出了,朋友,你难道还要洗一洗么?” 这人道:“用不着,相好的袜筒内,还有点东西吧?” 王太冲一笑说:“这是你多疑,那天在山脚边你看见,有一把短家伙没带出来。” 王太冲也十分生气,一俯身把袜口的带子解开,把两个袜筒全退下去,直起身来,倒背着手冷笑一声道:“这你放心了吧?上差,你是先铐上再说呢,还是现在讲?” 那人这时才把左手从衣衫内撤出来,说道:“朋友,你还不失为江湖好汉,这有你的便宜。我问你,你的口音分明不是此处人,你在这一带行踪诡秘,在尼山我曾发现你,你是干什么的,你住在哪里?” 王太冲知道这是误会了,但是要知道他的身份,这才一笑道:“朋友,对不起,我现在所办的事,是自取杀身之祸,果然现在又给我个下马威,可是我得知道你是否有什么来历,你不告诉我,你想叫我跟你走可费事,官司我是不怕打,姓王的只怕你是假充官人,被人指使来算计我,姓王的宁死不愿意说出我的行踪诡秘的缘由来。” 这个人道:“你不说我替你说,你大约是天妃宫圣母座下的信徒,一心道的弟子,这总不会错吧?” 王太冲道:“你说得很对,这不能算犯罪吧?” 这人把面色一沉道:“你究竟真名实姓是什么?别在我面前狡展,在这里我还不愿意问你了,你得随着我走。” 此人说到这里,立刻手往嘴唇上一按,吱的一声,打起一个轻微的呼哨,跟着从花墙子外嗖嗖地一连蹿进两个人来。 王太冲看所进来的这两个人,一个年岁很轻,看情形也就在二十岁左右,穿的衣服土头土脑,紫灰色布裤褂,还是左大襟,头上用一条白手巾罩着,脸上好像多少日子没洗脸,很脏,又是汗又是泥,衣服也是极旧,脚底下穿着蓝布靸鞋,一双土布袜子,和地皮的颜色是一样的。另一个年岁比较着还小,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情形,穿着打扮完全是一个寒苦的小贩,身上的一身旧蓝布裤褂,破了好几处。这两人进来的情形,可叫王太冲吃惊了,全是从墙外猛拔起来,硬往墙里落,身形一现,已经到了跟前。 王太冲不肯吃这种眼前亏,往后一纵身,却厉声呵斥道:“青天白日之下,你们敢聚众行凶,朋友们,姓王的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若这么不讲明来历,我可要对不起了。” 这个有年岁的赶忙说声:“你们先别动,我把话全和他交代明白了。” 说话间,这人已把这挂铐子扔给那个年岁略大的少年,跟着用手向王太冲一指道:“相好的,你可放明白些,今天在这里宁肯弄出人命来,也不能叫你再走脱,你爽快站住。” 跟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来,把布包打开,里面取出一个一尺长六寸宽的官封子,上面蓝字朱印。这个人把这件东西一晃,向王太冲道:“放漂亮些过来看。” 王太冲哈哈一笑道:“这多痛快,我要的就是这个。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天大的官司姓王的敢承担,不过朋友你看走了眼。” 王太冲说着话,立刻走上前来。到了这人的面前,把手一背道:“姓王的手无寸铁,只是一人,你痛快给我看完了公事,我把真情实话告诉你,你也就知道我是何人了。” 这个人道:“论起来,我很可以不听你这一套,可是你是一个老江湖,咱们全拿着好汉的行为来办事。” 跟着从里面拿出一张公事来,可是他决不叫王太冲看这张公事的全文。头里有这人姓名,此人叫杨松,后面朱印下盖着济南府知府吴衡的印和钤记。这是一张海捕公文,王太冲点点头道:“好,你是正式的官家,更不是本地的地面官人。我请问杨老爷,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人,认为是关于尼山附近所发生的一切事有重大嫌疑?不过你是有这种权力来捕我,我知道不用分辩,就得跟着你走,可是杨老爷,我犯罪的证据在哪里,你凭什么就要把我这人捕拿归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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