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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马上说话的正是黄筱山,他说着话,牲口始终没停住,在车头里盘旋了两次,立刻一抖缰绳,又如飞地西北疾驰下去。

  这个黄筱山走后,柴守信向金四义招呼道:“金老四,你听见了?当家的可不叫咱们动手。咱们先把车隐藏起来,回头再拿主意。金老四,你说对不对?”

  金四义道:“快着点,把车赶进豁口子去,有事里边商量。”

  柴守信一挥鞭子,轿车顺着山边往前出来有一箭多地,果然这里有一个豁口子。这可并不是正式的山道,车子往里赶进来,就仗着这两匹骡子全是十分矫健,顺着一片高坡走上来,这短短的一段路真险,骡子的蹄铁蹬在这种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铮铮地响着。两辆车全到了这个豁口子里。往里走了十几丈来,却是往北转着。有一个小小的山环,可是再往前去,绝没有道路,不过是樵采的小道。两辆车可是足可以隐蔽住。车停住,顾倩娥一掀车帘跳下车来,陆万川、秦佩也全下了车,这三个人是一样的打算。因为车停在这儿,固是个死路,总得提防一下。万一黄谦父子挡不住人家,不能叫人家在这里堵死的。

  柴守信却不用陆万川等说话,他却招呼道:“陆师傅,不许咱们动手,还不许咱们看么?顺着北边这条山道,可以翻到豁口子上面去。咱们看看热闹,究竟来了几个。”

  柴守信这个话正合陆万川等的心意,这五个人顺着这条山道翻上前面的山头。因为大家在黑暗中待得久了,现在借着天上的残月疏星,倒可以辨别出下面的一切。山头下面这条土道上,静悄悄只有一阵一阵的风吹过。东边的那片苇塘和再靠北边的一片庄稼地,风过处,全唰啦唰啦地响着。这五个人全趴在山头上,静静地等待着。工夫不大,柴守信低声向大家招呼道:“你们看,北边大概有人来了。听,是马蹄的声音吧?”

  顾倩娥、秦佩、陆万川、金四义全往北边仔细地注意着,果然远远地这条土道上似有一行黑影,并且隐隐听得马蹄子声。在大家注视之下,很快地已经看清楚,有三匹马如飞向这边跑来,眨眼间离着这班人伏守的小山头边只有一二十丈远了。马走如飞,带得尘封翻起,这三匹马跑过的地方,如同涌起一层云雾,迷漫在这一条土道上。

  这三匹牲口刚到了这个小山头的近前,柴守信等怎么也想不到,苇塘内会潜伏着人,突然从偏着东南一片芦苇塘中,唰啦啦一片爆响,竟从里面冲出两匹枣红马。这不用辨别马上的人,就知道是黄谦父子了。顾倩娥等越发地惊异,不知道他父子二人什么时候竟会绕到这里来,并且始终没听到苇塘中一点动静。此时更辨别出头里这匹马上人身形瘦小,定然是小三子,后面的是黄谦了。

  这两匹马在苇塘内是紧加鞭,牲口被打得似乎暴躁猛蹿,从苇塘里蹿出来,势子非常急。此次从北边来的这三匹牲口,也因为走在这种道上,是荒旷无人之地,又是在深夜间,离着他们所去的地方尚有一大段路,所以也把牲口放开了飞跑着。眼前这一段路是往东突出,从北边来,这条土道也是随着山势往东弯转过去。小三子这匹牲口蹿出来,他是斜着往山边这边猛撞过来,跟黄谦的马是马头接马尾,这情形好像他们爷儿两个的牲口也在较劲,一步不肯落后。

  这时北边这三匹牲口已到近前,小三子这匹马他好像是勒不住缰绳,牲口已经蹿到山根下,马头已经眼看着要撞到山根下的小树上。他口中喊着:“好家伙!”

  猛然一带左手的缰绳,牲口也在因为要撞到小树上,前蹄往起扬,小三子这一带缰绳,牲口是从南往东转过来,北边的三匹牲口头里一切白马已经到了,他虽则也发现从苇塘中蹿出人来,他口中在喊着:“喂,让道!”

  他是想往东略一偏马头,就可以蹿过来。哪知道小三子这种控制牲口的手段,真有特别的本领,牲口这一转过来,他似乎暗中用两足踵猛往自己牲口的马腹上一磕,牲口是最怕这一手,唏律律一声长嘶,牲口是猛往前蹿。不过马头被带得硬在这五六尺地方猛转,所来的头里这匹白马正好是到了眼前,马上人一声怪叫,猛往左一带缰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小三子这匹马腹疼,猛往前蹿,迎头这一有阻挡,整踢在白马的右肋上。这种牲口蹄子底下全是挂着铁掌子,这匹白马哪受得住?疼痛之下,两只前蹄也是往起一扬,往东一甩,牲口直立起来,马上的人整个地从马背上给翻下去。小三子这匹马可蹿过去,后面两匹白马见头里的自己人被撞下马来,他们的牲口也是往前紧跑着。他们全在怪叫着,往左右带缰绳,不叫牲口再往前蹿,免得把自己人踩死。他们牲口虽则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盘旋起来,往东转过去的马上人口中亦在暴喊着:“野杂种,你别走。”

  他是在骂小三子,可是黄谦这匹马已经跟小三子这匹牲口同时把马头转将过来,往北猛蹿。这一来向西转过来的这匹白马正好和黄谦的牲口撞在一处。这个黄谦在自己的枣红马擦着这匹白马头猛蹿过来之下,口中在喊着:“滚开吧。”

  他的牲口往前一蹿,右手的马鞭子抡起来,吧啦一下,正打在这匹白马的马头上。这匹白马被打得更重,往起猛一蹿,已经惊了。因为马眼已被打伤,斜着向山边小树上撞去。黄谦、小三子这两匹牲口往北紧跑下来。

  可是所来的第三匹马,它从东转过来,正往北蹿。马上人在狂喊着:“是人生父母养的好种别跑!”

  他口中骂着,不管那两个伙伴,往北紧追。这个马上人在牲口上似乎很有功夫,他往北追的势子真急,紧追着黄谦的后影扑上来。一逃一追,不过刹那之间。这个追的牲口脚程也快,在他骂声中,他的牲口离着黄谦只有两三丈。就在这时,这个人突然一扬手,口中喊着:“下来吧!”

  一点寒星,脱手打出。这时小山顶上的人看得很清楚,见他这支镖发得劲疾,打得真快。山头上的人很替黄谦担心,因为有马蹄的声音搅扰着,不容易听出暗器的风声。

  可是这支镖打到黄谦的背后一刹那,黄谦的牲口突然向东一转,更在马上一俯身,这支镖打空了。可是黄谦的牲口圈过来,口中在骂着:“好下流的东西,老子得教训你了。”

  他们的牲口已经很近了,黄谦的牲口这一转,这匹白马已经马头到了黄谦的马尾,可是黄谦牲口不往东蹿,猛一带缰绳,硬转弯,竟跟这个追赶的人两匹牲口成了直线,全是马头跟马尾并着,不过牲口全是很快地猛蹿着,追的人往北,黄谦往南,两马交错之下,黄谦手中的马鞭子猛往后甩,照着白马上的人右肩背猛打。可是这个骑白马的人也不弱,他也是照样地马鞭子抓到右手,向黄谦的身上打来。这一来,两条马鞭子碰在一处,吧啦一下,这两匹牲口已经全错开。可是小三子的牲口也圈回来,他是猛加鞭,这匹枣红马四蹄悬空,往南一蹿,整个地向这匹白马撞来。

  ▼二十一 父子戏三凶

  可是这个白马上的人他已经知道这两匹枣红马上的人成心等他们的,他的牲口赶紧往西一带,他已经把家伙抓到手中,口中狂喊了声:“好匪棍。”

  一口鬼头刀斜甩着向马上的小三子右胯上砍来。小三子一下子没撞上他,猛然向左一领缰绳,牲口猛向东一蹿,已经把鬼头刀闪开。小三子的牲口可是由东往北一转,口中喊着:“接家伙!”

  一抖手,一块飞蝗石照着这个马上的人面门上打去。可是那个马上人一鬼头刀砍空之下,趁势往起一翻,把这块飞蝗石磕飞。他的牲口可是二次圈过来,从西转过来,往南一蹿时,这个小三子的牲口却往东一带,仍然是向东猛扑,跟他的牲口硬撞。可是这个白马上的人,他把牲口往左一带,这次他的打算还是真厉害,他看出来人马上的功夫比他高得多,他的牲口这一转,小三子的马扑空了。可是这个人的鬼头刀他不往小三子身上招呼,却照着枣红马的右胯上猛砍。他这一刀,只要扫上这匹枣红马,小三子非被跌下来不可。可是这个小三子在牲口扑空之下,已经探手腰间,胆敢出一条杆棒,从下往上翻,呛的一声,兜在了鬼头刀上,把鬼头刀荡开。两匹马可已经分开,小三子也是安心要摔他一下子,在牲口往前蹿之下,这个小三子双腿在马腹上一合,他上半身猛往后一仰,这条杆棒竟是从他自己身上猛往后一甩,这条杆棒向马尾后甩出去,棒头照着马上的人左肋后打到。

  这个马上人几乎被杆棒打伤,因为他的刀翻不过来,这个人他居然全身猛往右一翻,左腿已经从马背上撤出去。左手抓着了马鞍上的铁过梁,一个镫里藏身式,全身隐在白马的右肋旁,把小三子的杆棒算是躲开。牲口紧往山根底下蹿过来,可是这个人猛一耸身,竟从马镫上蹿下来,落在山根下。牲口向南蹿出去,这个人他猛然往起一耸身,纵跃的功夫还是又轻又快,往小三子的马后猛扑过来。他口中在喊着:“你还往哪儿走?”

  身形往土道上一落,鬼头刀照着枣红马的后胯上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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