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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这个韩三顺头一个一纵身蹿上马背,身子矫捷,上马的情形又快又利落,人落在马鞍子上,脚才找镫眼。柴守信等也全上了牲口,不过连金四义全十分注意着,顾倩娥、秦佩等因为他们身上全带着伤,此时是要逃出这班恶魔之后,不得不咬着牙忍着痛往前逃。可是柴守信、金四义很担心,怕他们牲口上骑不好,事情可就越发危险了。韩三顺头里引着路,缰绳一抖,他头里已经走下去,牲口虽不是疾驰,可也不慢,柴守信、金四义故意地把牲口落后,他二人趁着在这僻静的山道里走着,为的是仔细注意一下顾倩娥等牲口上的情形,顺着这条荒凉山道往北下来。

  柴守信、金四义见顾倩娥牲口上的情形倒是很熟练,一连几次上高坡走下道,在马背上身躯很稳,柴守信、金四义略微放了心。前面韩三顺的牲口越走越快,有时候能够借着星月之光,辨别着眼前的路径,有时候走到弯转的道路黑沉沉,任什么看不到。这可就全仗着韩三顺头里引领着,不住地打着招呼。约莫有一个时辰,韩三顺的牲口向西转下去,顺着一段山峡旁,走进一段很狭的山道。

  韩三顺扭头招呼道:“柴师傅,招呼大家缰绳勒好了,慢着点,前面就是山口。到了山口附近,你们略停一下,我先闯出去,蹚一蹚道上的情形。”

  柴守信在后面答应着,这个韩三顺一抖缰绳,他这匹牲口往前紧蹿下去。可是这个狭小道上,他一放开缰绳,辨别着他的马蹄子带出来的声音,是真够险的。牲口的蹄铁不时地在石头上蹬滑了,咔嚓嚓、咔嚓嚓爆响着,竟看到他马蹄子下不时带起火星子来。韩三顺马上的身形,忽起忽伏,不住地呼喝着,已经出去很远,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这五个人只好把牲口略微放慢,全是紧握着缰绳,腿底下用力。又走了一盏茶时,远远地已经看见山口,柴守信牲口蹿在头里,到了山口边,把牲口全勒住,等待着韩三顺。牲口刚停住,没有多大的工夫,突然在山口的偏着北边的一段六七丈高的山冈子上,发出石块滑落之声,柴守信赶忙向大家打招呼,牲口往后退,上面有人,可是他的话声甫落,一条黑影已从这片高岗上倏起倏落翻下来,已经在打着招呼道:“柴师傅是我。”

  柴守信等这才听出是韩三顺,真想不到他离开牲口翻上山来。

  这个韩三顺很快地飘身落在山道上面,柴守信赶忙打招呼道:“韩师傅,怎么样?我真佩服你,这么快竟是翻上山头,外面可走得么?”

  韩三顺抹了抹头上的汗,向柴守信道:“我因为这一带靠着对面河堤,尽是树林苇草,我恐怕猴崽子们在附近有潜伏,所以我翻上山头,故意地在这一带露些行迹,是否道上有伏桩暗卡。既然跟这群万恶的东西拼上,有一分力量要使一分力量,倒要跟他们争最后一招。柴师傅,只管把牲口往外放,金师傅的牲口下了官道,注意着来路上就是了。我前边去,给你们开路。”

  他嗖嗖两个纵身,蹿出道口,赶到柴守信、顾倩娥等这五个人,再出了山道口,这个韩三顺脚底下是真快,往北已经出去十几丈远。小树林边,立刻一阵马蹄子声响,他那匹牲口如飞地向北疾驰而去。

  柴守信、金四义两个人一前一后,把顾倩娥、秦佩、陆万川夹在当中,全是紧加鞭如飞地紧跑着。这五匹牲口脚程很快,牲口的四蹄翻飞,卷起一片烟雾,如风驰电掣一般,一气儿就出来四五里。可是柴守信始终没有看到韩三顺的影子,顺着这片高山大岭边,随着山势的弯转,在这黑沉沉的一条土道上,五匹牲口全是没命地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不过牲口这么紧走着,这班人在马上全注意着时候的早晚了,此时斜月西沉,估量着时候可不早了。计算着道路,马走得这么快,这二十几里官道,丝毫没有耽误,可是前面还有一段山道,一直地通着出黑旗营的山口。韩三顺已经说过,必须翻山走,更得躲避活阎王金兆庆,前面的山道不会好走,定然有极大的耽搁。以现在的时候看来,赶到黑旗营不知是能闯不能闯了。只要天一亮,这半夜的奔驰,就算白费力了,柴守信不住地向陆万川等招呼,紧加鞭往前赶。

  ▼三十一 崖上偷窥山村怪汉

  现在可真苦了顾倩娥、秦佩两人,身上全带着伤骑牲口,任凭你骑术多么好,也是全身的力量,现在更是把缰绳放开,催着牲口往前疾驰。顾倩娥、秦佩身上的伤全没好,这一用力,觉得伤口处疼痛难忍。还仗着这种牲口全是预备跑长路的,马鞭子前边全有铁过梁,可以抓着它,借着铁过梁的力量,缓和身上的疼痛。不过这种铁过梁不许用死力地抓它,牲口吃不住劲,它立刻就不好好地走,和你挣扎。顾倩娥因为是自己一家人遇到杀身大祸,亡命口外,这一班风尘异人们全是素不相识,一个个侠骨热肠,破死命地相救,真叫人万分感激。

  此时事情是越发危险,黑旗营是否能闯得过去,对于前途是全没有把握,自己身为这场事的主人,眼前的痛苦,真有些难禁受,可是自己想到无论如何也得咬着牙挣扎下去,任凭身上如何痛楚,总比死还强得多。万一能闯过黑旗营,再过了十八盘岭,就可以跟父亲哥哥相见了。顾倩娥在马上又痛楚,又难过,不住地流着泪,好在是黑夜奔驰,谁也看不见谁。

  正往前走着,那个韩三顺的牲口从前面翻回来,柴守信头里把牲口已经勒慢了,韩三顺牲口到了近前,一打盘,在柴守信的马头里转了一遭,牲口走顺了,韩三顺向柴守信招呼道:“柴师傅,咱们可得进山口了。除去前面这个牛角坡的路口,再找不出奔黑旗营的岔道。这一段山道,可不大好走,招呼大家留神。”

  韩三顺说着话,他把牲口略为勒了一下,把柴守信的牲口让过去,韩三顺的牲口跟倩娥的牲口并了头,向倩娥打招呼道:“姑娘,真难为你,够了劲吧。身上的伤,一定也疼了。姑娘这是没法子事,只有咬着牙挣扎着,前面进了牛角坡,牲口再想那么跑全不成了,姑娘马上多加小心吧。”

  倩娥此时哪还答得上话来,吁吁地直喘着,强挣扎着,说了声:“韩师傅,谢谢你的关心,我还能支持。”

  这个韩三顺已经听出倩娥喘得太厉害了,韩三顺不由恨声说道:“好万恶的东西们,他们算把人害苦了。叫我韩老三得了手,我是要报复的。”

  他立刻一抖缰绳,催马前进,牲口仍然蹿在头里去引路。倩娥听到这个韩三顺的话,自己真是感激涕零。军机大臣那中堂,官高爵显,位极人臣,他竟那么贪心不足,任意地逞凶作恶,他手下一班爪牙们更是穷凶极恶。可是自从祸事发作以来,所遇到的这一班风尘异人们,一个个全是那么热肠侠骨,气壮山河,他们心念中完全是要为天地间主持正义。最难得的不计一身祸福,这种慷慨大仁大义,真叫人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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