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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所有的帮匪这一气全提出,县官刘青跟着发话,喝令手下捕快官人,取四面枷来,先把这四名解去,那二十三名他竟不再过问。县衙门差人跟着把四面长枷取来,向双手金镖罗信等呵斥道:“你们今后离开乐清县,只要一到甄海道,你们有本领的自能脱过这场杀身大祸,这看你们命运如何了。”

  双手金镖罗信厉声喝问道:“我们弟兄一同来的,为什么不同走?”

  那第四镇镖秦忠孝,厉声呵斥道:“身犯国法,敢在我们监视之下任意张狂,你有几个脑袋?你们这般帮匪,自有交代,已入罗网,还想逍遥法外么?没有你过问的话。”

  罗信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把我们弟兄们怎样交代?”

  这时在官兵严厉监视之下,把这四人的枷全戴上。跟着这两位差官低声商量了一阵,分出四名本衙门捕快,和一队缉私营的官兵,押解着这四人,提到前面去,等候着起解。双手金镖罗信等因为是说明把他们解走,比较在这死囚牢中,脱身的机会更多,只是不能放心的,还有那二十三名弟兄,按官家现在的处置,绝不是有一同解走的情形。但是在这种情势下,也叫无可如何,只得听照官家,押解到前面去。

  伏身在房上的天南逸叟武维扬,却低声向铁指金丸韦天佑说道:“把他四人提出监牢,是否真个解走,不得而知。官家举动,不能不时时提防他们的狡诈,手段也很厉害呢!韦监堂,你赶紧跟出去,察看察看,是否解着走?他们如若是真个立时提解,那么也很好。这事就交与韦监堂,你调遣乐清县总舵雷香主的部下,得力的人跟随下去,遇到适宜的地方,赶紧下手,把他弟兄四人先从官家手内要出来。只是他们若是不走,那就是等候这里解决完了,再行起解。那么韦监堂立时知会外面所潜伏的崔香主、彭寿山、桑青、唐双青、刁四义,叫他们听着里面的信号一起。不必再顾忌什么,要尽全力闯进监牢,接应里面,也好叫众弟兄们出险。最好是先给他县衙里点起几把火来,把官家的人心动摇了,我们易于下手。”

  韦监堂遂答应着,只说了声:“进来的人可太少,帮主和柳四儿可有些孤掌难鸣,到了得动手时,还是请帮主先发信号,叫他们闯进来,也好增厚我们的实力。”

  帮主点点头。

  这时,下面的情形又有变化,帮主赶紧向韦天佑一挥手,令韦监堂赶紧去照办。这里天南逸叟武维扬,向黑凤凰柳四儿一点手,指了指下面,叫她十分注意,看自己行动行事。

  黑凤凰柳四儿点头会意。

  这时,下面所有的官兵,立刻又呈现着一种紧急的形势,把这死囚牢的四周完全把守着,并且把死囚牢的牢门关闭。所有掌着灯笼火把的,由一名牢头领着,转奔西墙下的北夹道,这些火把灯笼,完全奔到那里,黑凤凰柳四儿暗暗吃惊,向龙头帮主低声报道:“请帮主注意,这种布置,分明是要在后面刑场处治我们本帮的弟兄了。”

  天南逸叟武维扬答了声:“任凭他们,不要忙,我倒要看看我坛下的弟兄,遇到这种时候,挺得住挺不住。”

  黑凤凰柳四儿不敢多说,心里可存着:“这位龙头帮主可实在难搪,这种时候,早晚也是动手,何必等待刽子手的刀放在弟兄的脖项上才动手呢?到了这种紧要的关头上,他还要看看他弟兄的胆量如何,很好,我柳四儿今夜在你这龙头帮主面前,我倒要卖两下给你看。”

  这时柳四儿一转身,向天南逸叟武维扬一打招呼,用手向下一指,示意帮主,身形仍得隐避,因为伏身的所在,见死囚牢北面的后坡,可是囚牢的后面,也正是刑场的所在。眼看着灯笼火把,从西北夹道,已经转过后面。龙头帮主和柳四儿分向囚牢的东西黑暗处又退了退,提防下面灯火之光,照得上面露了形迹。

  这一拨掌着灯笼火把的人进来以后,分散在刑场的四周。跟着面前的水师营官兵和第四镇所调来的官兵,也进来一队人,有四十余名,各持着刀枪弓箭,也布置在刑场的四周。跟着那乐清县县官刘青,和那缉私统领衙门,和第四镇的两位差官,在手下官弁灯火引导之下,也全走进刑场,来到里面,察看了一番,彼此低声商量了一阵。县官刘青向他身旁差人说了声:“请巡抚衙门派来的那两位上差,分一位进来。”

  差人赶紧出去。跟着见那五凤刀韩君瑞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县官刘青面前,彼此也是低声互相说了两句,那位第四镇所派来的副将秦忠孝,更把五凤刀韩君瑞招到面前,附耳低声说了两句。那五凤刀韩君瑞点了点头,立时离开。只见他匆匆向夹道的墙角处那儿一站,把刀亮出来。

  这时外面跟着又进来一队人,正是那一拨刽子手,一共是七名,此外还跟着三四名伙计。这七名刽子手,却三五名抱着鬼头刀,红布刀衣,还没撤下去。

  天南逸叟武维扬是江湖上闯荡了三十多年,什么凶杀狠斗之场面也全见过,他们手底下谁也没少弄过人命事,遇到这种时候,看在眼中,应该算不得一件事了。可是武维扬一见这五名刽子手进来,竟有些心头乱跳。

  这一批刽子手这一进来,县官刘青和第四镇派来的差官秦忠孝,缉私统领衙门派来的差官齐钟秀,和县官身旁的那名书办,全往西边走过来,把东西埋木桩的那一带完全闪开。可是所进来这拨刽子手,完全转向里面,那五名抱刀的全把刀往木桩前一立,由他们手下的伙计把他们的应用东西全给预备好,每人一条围裾扎上之后,各把他们自己的鬼头刀刀衣撤去。这种行刑用的鬼头刀,全是锋利异常,不过这种刀杀人多了,上面血斑累累,就是每年秋后处决时,也没有把五把全请出来的。这种刑刀在那时他们还有一种迷信,只要这五柄刀一齐动,犯人虽是处决了,本衙门中也要出不祥的事,大小须有差错。不过在今夜的情形不同,公事下来得急,这么多的犯人,竟没有朝廷的公事,也没有向刑部详说,也没有刑部文,颇有些按军法处治似的,所以敢这么任意地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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