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大侠铁琵琶 | 上页 下页
二五


  铁英超道:“我们的命现在都许保不住,顾不得许多了。”

  两人到前面把牲口马匹全整理好,朱一叟,飞狐柳云亭,萧文杰,全跟着走出来,一同上车,从这隆和店起身赶车,车马出了驿镇之后,飞狐柳云亭道:“一叟我们还是窥探他一下子,看这家伙到什么地方?也别太大意了。”

  一叟答道:“云亭,你一切谨慎为是,这人虽不是昨夜那个,看情形也非弱者,我们要好好应付,我们只求比他早到凉州就是了。”

  柳云亭道:“既然是我们打算先入凉州,但是一叟你放明白些,早一时晚一时,依然没有用,我们既然已经遇上了,就要想法子把他留下,不然的话,恐怕没有多大用处吧?我们的事依旧有危险,既然卖了,索性头朝外,不能再事事顾忌着,等到祸已临头,不也是得一样地拼么?早晚是那本账,我先走了。”

  说到这里,飞狐柳云亭一抖缰绳,在马上加了一鞭,这匹牲口在这冰雪载途,迂回的道路上疾驶而去。

  最恼人的是这两日的天气,好似和这般人故意为难,一连这些天,就没有放晴过,雪住了,风不住,风稍微地杀下去,雪花又飞起,气候是一点缓和的情形都没有。走在这个只见山林不见人家的旷野里,这个冷劲真够人受的。可是这一行人,好似把冷全忘掉,冲风冒雪,牲口的铁蹄,踏着地上的冰雪,满是把全份的力量全用出来,拼命地往前赶路,都没有一丝一毫萎缩之意。尤其是石四虎,赶着这匹健骡,这辆轿车子,走的还是真不慢。地也是冻着,雪在地上全凝结上了,车轮子轧在上面,一片实脆响声。不过这两个车轮子,工夫一大,就被冰雪裹满,得稍微收拾一下。

  铁英超和朱一叟随在车后,看石四虎这份矫健的身躯,和他那种不畏寒不怕累的精神,热血的心肠,着实真是敬爱万分,风尘中难得遇上这么有血性的朋友。

  萧文杰这两日病完全好了,精神也缓起来,自己坐在车中反觉着又凉又闷,因为这种道路上,又没有人,不时地跳下来帮助石四虎收拾车轮上的冰雪,石四虎始终是拿他当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看,这时直拦着他,不叫他动手。

  萧文杰一边用木棍子往下拨着轮轴上的冰雪,一边含笑说道:“石师傅,你不用管我,我活动活动,反比在车里好受,这几天可把我急死了,一个活人闷在车里,又冷又着急,你别拿我当公子哥儿,我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的江湖道中人,将来还不知道和我师父流落到什么地方呢。现在有你们这般师傅们照应着,我少吃些苦子,将来我少些罪,你说是不是,等咱们把车轮子弄净了,紧赶它一阵子,柳师傅不知已经走出多远去了。”

  石四虎见萧公子这么一个簪缨世族,遇到这种大难,一路上对于自己绝不肯拿出贵公子的身份,对自己十分客气,更是十分亲切,颇有患难相依的意思。这种宦门之后,有这种性情的,也实难得,自己暗算没白为他们卖这回命,遇到了这种有心的少年,就是连性命搭上,倒也值得。这时朱一叟和铁英超,已经在前面缓缓地走着等候车辆,忽然铁英超拨转马头,翻了回来,向石四虎招呼道:“四虎你把车辆赶紧收拾好,你看前面那片松林么?一叟叫你从树林子右面过去,柳师傅在树林子左边和那家伙许是招呼上了。”

  石四虎应了声:“好。”

  铁英超仍然拨转马头,往前赶回去。

  石四虎叫萧文杰上了车,把鞭子挥动,这辆车子,奔树林子往北绕过来,铁英超和朱一叟两匹牲口也分散开,可是全往那树林子南边一带催马过来,一叟和铁英超两下里也是分开很远的,谁也不和谁打招呼。

  一叟来到树林子附近,已听到一片呵斥叫骂之声,正是店中所见的那人,他和他自己的牲口,正在一条五六尺宽的道路上,拼命地挣扎起来,这段路两旁全是堆积起很高的积雪。再往南是一片山根的底下,不过人家也不多,只有十几户,还是散散落落地散居在那儿。

  往南走,简直可以说是没有道路,这里原本是遍生野草的地方,在这严冬里苇草全已枯干,但是被这种大雪一层一层地压下去,白茫茫一片,没有落脚的地方,必须走出很远去,才有一条二尺宽的羊肠小路,通着那段山坡,往西北去才算官道,可是一边有树林子挡着,一边是不能走的野地,积雪堆起多高来,连这种官道全不易走了,这人马上一挣扎,柳云亭骑着牲口却是正到这里,前面这人既把道路挡住,柳云亭不住喝问:“喂!这位朋友放着路不好好走,你和一个哑巴牲口较的是哪门子劲,赶快地让路吧,我们还有要紧事呢。”

  这马上人此时已经是十分愤怒之下,更兼这匹牲口挣扎得是格外厉害,扬蹄昂首,它非想把背上的人掀下去不可。这马上人骑术还是真精,把缰绳紧握,胯间合住了劲,任凭牲口怎么翻腾,他依然不肯下来,反倒把缰绳抓紧,随着牲口的势子和它较劲儿。只是任凭怎样,这匹牲口十分作怪,它就是不肯往前走了。这时柳云亭已经催马来到了他近前,口中不住地喊着:“你这人可十分不讲理了,你一个人把道路占住了,难道就要断了路行人么?你不躲开,我可要对不住了。”

  说到这儿,飞狐柳云亭那情形,就是要往上硬冲。可是那马上人一边竭力地和这匹牲口挣扎,一边却答道:“你这人真是有点找死!”

  这时那人的马头也正圈回来,可是牲口似乎把十足力量用上,随着这种势子猛往左一转,竟甩了过来,马头往地上一沉,可是牲口的前足竟有失脚倾倒之势,忽然又猛往起一扬蹄,这牲口就直立起来。

  飞狐柳云亭忙把手中的缰绳一领,自己的牲口一打旋,口中却喊了声:“好家伙全有点不要命了。”

  可是飞狐柳云亭这一手也真够损的,他控制牲口的本领,跟这马上人,和他们自己人石四虎全不差上下。他把缰绳这一领,那种尺寸用的那种准劲,实在惊人,牲口的后尾,正好在那匹牲口的右耳旁扫了一下,这一来,那马上的人,原本在牲口直立起来,就凭胯间和腿上的力量扣得紧,没被牲口给掀下背去,不过这种力量就是一刹那,牲口的前足往下一落,他自然胯间的力量稍微一松,这是缓缓力,哪知猝不及防,牲口又来了这么一下子,这人竟被这牲口猛一甩头,往右一闪,他已经从马鞍上往左滚下来。

  但是此人的身手实有真实的功夫,虽这样,他的右手一抓马鞍子,左手的缰绳还是不肯撒手,竟是落在牲口的左侧,腕子上猛然一合力,把这牲口往怀一带,这匹马那么挣扎咆哮,依然没有他力大,竟被他制伏,不能再挣扎。

  这时飞狐柳云亭又把牲口领得转了一遭,口中却喊着:“你倒是让道不让道,冤魂缠腿的不离这块地,你算卖什么。”

  这人已经被这牲口折腾得火起万丈,莫名其妙的,不知这匹牲口犯了什么毛病,从一离开店房,这牲口就有些劣性,赶到一走到这旷野的道路上,立刻犯起性来,怎样也制伏不住它了。


梦远书城(my285.pro)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