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天山四义 | 上页 下页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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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连环钱昭义实在等不了,把屋中灯熄灭,趁着院中无人悄悄地出了屋门,腾身窜上屋顶,好在这小镇甸上,没有多少商家买卖,黑沉沉的街道,九连环钱昭义翻出了店房,顺着白天的原路,往南走下来,仍然得奔荆山北山口,入山口时天不过二更左右,好在这一带,一到天黑就没人迹了,自己今夜明明知道是入龙潭虎穴,一入荆山口,就把身形隐起,在山道上走着,借着树木荒草,时时掩蔽着行藏。 翻过这段山冈,铁燕子盛云飞这道庄院,已入眼底,九连环钱昭义,到了这种呼救无门的时候,自己也未免做出那痴愚的举动,眼望着天空,暗中祷告,卢向乾伯父伯母,死去的一家人,求你们阴灵护掩,保佑我钱昭义,闯进龙潭虎穴,把我师弟卢家让救出来,也好为你卢家留一条后代。我师弟若也死在恶人的手中,就是让我钱昭义能够为你们报仇雪恨,你们卢家也就香烟断绝了。 九连环钱昭义这么祷告着,一直扑奔这座庄院东墙的后面。他知道铁燕子盛云飞这宅中的人很多,自己认为从后面绕进去,可以躲避前面一班庄丁和他手下的党羽。 钱昭义直到了大墙的北头。翻上墙头时,仔细看轻轻地投下一片灰土,试了试下面没有阻碍,飘身落在墙内,一辨别情势,已经到了内宅后面,九连环钱昭义从一带矮房绕过来,眼前是一座四合的院子,迎面五间正房,东西配房,正房黑沉沉灯光已熄。东西配房纸窗上面,灯光照得很亮,九连环钱昭义虽则年岁轻,但是名师之徒,又是侠义门中训教多年,这种行为处处的正大,一打量这是铁燕子盛云飞的眷属住所,他想师弟卢家让决不会囚禁在这里,自己不愿意在这里窥视。正要纵身往前面角门那里窜,钱昭义是正从东厢房前经过,忽然听得屋中一位妇人说道:“这个事情可真怪,怨不得大人着急,姑娘,你可要小心着,我听婆子们风言风语的,前面人已经疑心到姑娘你身上,这种事咱可管不得,你父亲他自有主张,并且你一个做姑娘人家给染上这件事,可太不好听,你倒是出去了半晌做什么?” 钱昭义一听这个话,似乎和自己的事有牵连,不由己地把脚步停住,跟着听得年岁很轻的女子说道:“娘你这是什么话,父亲无论什么事,我没有问过他,积德也罢,伤天害理也罢,我一个做女儿的,管得了么?无故地这件事会疑心到我身上,女儿可不能容这个,是谁敢这么猜疑,我倒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只要是有人敢做见证,说是这件事是我办的,我还用不着别人动手处置我,只要有人敢出口硬做见证,我横剑自刎,决不活在世上,那算是情屈命不屈。” 跟着听得先前说话的那个妇人,很着急地道:“姑娘,你又任性了,无论什么事,我还会不庇护你么。现在可不许你任性,你父亲自从把印子交了,性情非常暴躁,你看我整天敢和他说话么?做姑娘人家,好好地守自己本分。咱们娘两个,什么事别管,你虽然练过武,会一身功夫,也不能忘了自己是一个待字闺门的女孩子,好好地听我的话,只要你不会办这种事,那就好了。娘不过私下问问你,你就这么直言顶撞,你这个孝顺女儿,应该这样么?” 九连环钱昭义听到屋中说话的情形,分明是铁燕子盛云飞的夫人和女儿,这娘儿两个的话,含糊不明,自己惦着师弟的事,听不出什么于自己十分有关系,遂仍然向前面搜寻师弟的下落。 从墙角这儿刚要纵身,风门一响,敢情那位小姐从屋中出来,九连环钱昭义赶紧地往房山的这儿一闪身,这位姑娘走下石阶,风门子避着。屋中的灯光亮,照到外面来,钱昭义往墙角这儿看到这姑娘,好一份相貌,生得亭亭玉立,眉目俊秀中含着一股子英气,称得起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这姑娘倒是一脸正气,出得屋门,走下台阶后,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跟着回身把屋门掩上,一直地竟奔前面角门。 九连环钱昭义心里说:“这可糟,偏偏这时她却往前面去,自己竟自无法再往前面去,只好隐身在墙角这儿等待。” 只见这位姑娘顺着东边的夹道角门,向前走去,九连环钱昭义一想,西边有一道角门,只要她不断然翻回,自己正可从西边角门闯出去,足可以躲避这位姑娘。 九连环钱昭义,轻轻一纵,穿到了西边角门前。这里十分黑暗,因为是通着内宅的地方,轻易没有人来往,九连环钱昭义走进这道角门,顺着这段夹道,往前面走出两丈多远来,又是一道院落。可是偏着西边一接连是两道偏院,靠南边这道跨院,远远望着门内有灯光。 钱昭义因为今夜自己单身来,搭救师弟,好似入龙潭虎穴一般,处处得十分谨慎小心,行藏一露,再想脱身恐怕势比登天。并且也要尽力地搜寻师弟被囚的下落,停住身躯打量打量四周,一纵身,腾身窜上了西边的房顶,顺着房后坡翻到前面这道跨院的屋顶山。只见下面这道跨院,是三间东房,两间北房,靠南面的房后山,院中正有一人从东房内走出来,手中提着灯笼,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九连环钱昭义伏身不动,在房头上容得这人走出门去,这才翻到前面,先往院中仔细看了看,房檐下面没有人,一飘身落在院中,蹑足轻步,扑奔在房前。这时东房的门虚掩着,错寸许的缝隙,钱昭义贴近了风门旁往里查看,只见这屋中陈设得颇为整齐,迎着屋门,八仙桌上,放着一只烛台,点着一只红烛,在椅子上坐定一人。 这人并没见过,年纪在四十多岁,看情形也是江湖道中人,满脸怒容,贴近风门的左边,赶情尚站定一人,这时迎面坐着这人带着怒声说道:“我看这件事,定是通同作弊,这个主儿身上带着珍贵的东西,简直是得财卖放,不过猪油蒙了心,敢在这班老师傅们前干这种手段,分明是他活得不耐烦了。等着大人少时审问时,把他的皮揭了下来,最可恨的是他竟把这件事往别人的身上推,胆敢说是小姐有卖放嫌疑,陈福你说他这不是该死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实他两人随着大人当差多年,钱没少挣,家乡屋子地全置了,还敢贪心不足,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钱昭义听到这儿还要往下听时,耳中突然听得角门外有脚步之声走得很紧,自己赶紧顺着北边的窗下,一纵身,窜了出去,隐身在东北角的夹道内。果然灯光闪动,角门外走进两人,全是差役的打扮,一直地扑奔东房。 钱昭义伏身不敢动,只侧耳听着,听得这两人进得屋后,内中一人说道:“七老爷大人怒极了,叫立刻把他两个带去审问。” 跟着屋中原坐的这人说道:“大人现在在哪里?” 差人答道:“就在北厅。” 这个被称七老爷的气恨恨地说道:“好,跟我去带这两个东西。” 说话间,屋中的人一齐从东房走出来,直奔角门外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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