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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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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七娘点点头道:“谢谢你,叫你多辛苦了,你歇息去吧,这里没事了。” 侯二这才转身出去。 女屠户陆七娘和海鸟吴青细叙红砂谷所经所见,直到天明才沉沉睡去。已经到了辰时光景,一片吵嚷之声把这一对野鸳鸯惊醒。听得院中一个南腔北调的口音说话声,明知是学着江南口吻,但终是掩饰不了他那冀辽一带的口音。只听那人道:“你这店家真是欺负人,顺情顺理地让我找一个女人,于你们丝毫没有纠缠,你若这么成心耽误我的事,叫她从这里再跑了,店家不怕你着怒,你可有些损德了。我为这个背夫私逃的女人跑出一千多里地来。好容易寻着一点影子,再要叫她逃出手去,非跳河上吊不可。” 接着听那侯二带怒道:“你这人大概是半疯,大清早起,谁别搅和谁。已经明白告诉你,这里没有单身女人,只有三个带家眷的,就是没你说的那种女人。我这房子虽少,全住的是规矩商人,我没有那么大胆子。你这不是成心找我麻烦吗?我忙着呢,没工夫陪你了。若认定你的女人在这里,你自己去找。” 女屠户听外面的情形不对,立刻掩着衣服奔到窗前,就着原有破窗孔,往外一看,吓得玉容失色。回头向吴青点手,吴青刚要问她什么事,女屠陆七娘用手指在嘴唇上一按,示意吴青不要出声。吴青走到窗前,女屠户附耳低声说道:“他来了。” 吴青从窗孔往外一看,也自惊惧异常,来人正是那活报应上官云彤。自己和陆七娘如同釜底之鱼、笼中之鸟。吴青往回一纵身子,伸手把两口刀拉出来,递给了女屠户一把,预备着不得已时好和上官云彤拼一下子。哪知店伙侯二竟自被女屠户陆七娘一串钱买得无形中救了这淫孀,更兼那上官云彤有意和女屠户取笑,话说得非常刻薄。侯二也不肯吃亏,对于女屠户的来头和她夜间到这里的情形,一字没说出来。 上官云彤在院中转了一周,向店家说了声:“你既是一口咬定了没有,我认定非投奔你们这里不可,等我找找看,只要被我查出是从你们这里走脱的,咱们两人是一场人命官司,你等着瞧吧!” 侯二道:“客人你赶紧请!你这些臭事,我们管不着,你在家里管不了女人,给你丢人现眼,你到外面来发威有什么用,人命官司我静等着你去告呢。” 上官云彤向侯二嘻嘻冷笑了两声道:“好伙计,你真忍心这么下井投石和我叫起字号来,咱们回头见。”说着走出店去。 院中别的客人看着上官云彤这么疯疯癫癫的,不由全大笑起来。侯二望着上官云彤的背影竟骂了声:“死不要脸的东西。” 这时屋中的女屠户陆七娘和海鸟吴青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 陆七娘赶紧将吴青的刀接过来,用包袱包起,向吴青道:“赶快开门,侯二那小子要往这屋来了。” 果然侯二竟在开门处走了进来。吴青知道他要述说院中事,遂不容他开口,向侯二道:“伙计,赶快给我们打洗脸水来,我们要立刻赶路,把吃饭钱算清了,我们没工夫耽搁了。” 店伙侯二不好再说话,遂赶紧打了洗脸水来,伺候着吴青、陆七娘梳洗完了,两人匆匆离了店房,拣那荒郊小道往前路赶了下去。侥幸地两天工夫,竟没出差错,两人略微把心放开。 这天已到了芦河驿,这是入直隶的边界,吴青道:“我们只要再往前赶过一站去,就不再担心了。” 说话间,已经离着这个驿站没多远,天色亦已明了。猛听得背后有人招呼:“前面赶是十二号管船的么?” 海鸟吴青和陆七娘全是一激灵,虽听出是本帮人,可是也最怕的是本帮人。两人一道走,只要被内三堂香主察觉就再不易逃开了。两人回头一看,见来的是乌鸦嘴舵主焦宏。海鸟吴青立刻变颜变色,那情形像要乘其不备把焦宏结了,以免把自己的事泄露给别人,哪知女屠户却是久经大敌,从容不迫地迎上前去。焦宏也看见了陆七娘,惊疑异常,陆七娘却不等他开口,首先说道:“焦舵主,你怎么来到这里?” 焦宏见这一带没有行人来往,向海鸟吴青行了帮中之礼,向陆七娘点点头道:“我也认为很巧哩,陆舵主竟和吴香主遇到一块了。在浙南乐清县以及杭州等地,竟没和二位会上,这里倒遇上了,这倒真难得。” 吴青有些怒气,势欲发作,陆七娘却仍旧毫不介意地向焦宏道:“不止于焦舵主认为太巧,并且你还未免疑心吧?现在对焦舵主把实情说了,谅没有妨碍了。我们老头子当时被敌人要挟,不得不那么对待我,其实究非他本意,他是最恨由别人强迫办一件事,不过当时给淮阳派敌人稍转面子。我到了刑堂后,立刻由吴香主示意我帮主的心意,当时本想是从净业山庄外间发动全力,把他们全留在那儿,哪知水师营、缉私营官兵已然打进十二连环坞,本帮猝不及防,才有那场惨败。十二连环坞瓦解冰消之下,我们侥幸逃出,但淮阳派、西岳派一班退隐的人,全散布至四周,我们几乎落在他手中。 “我们帮主离开十二连环坞移舵青鲸港时,我曾奉了内三堂香主一道密札,赶奔杭州秘密侦察官军的举动,我那时也曾女扮男装,整整两个月的工夫。虽然没有助我们老头子成功,但是戴罪立功之下,也算为本帮尽了力。这次又奉到我们老头子的朱札,因为他往杭州,得赶奔湖南长沙。他对于十二连环坞的事,一来是由淮阳派、西岳派所卖,二来暗中还要侦察几个要紧人物的行踪。老头子做事百折不回的,虽然曾经派出四路人来,分头复仇,可是对于反叛凤尾帮的人更是十分痛恨,除了散布至江南一带的,自有人对付他们。已经早听得那要命金七老,也说是那鄂中八步赶蝉金老寿,他已经从江南到了大河以北。闻听得他和他的仇家燕赵双侠一追云手蓝璧化敌为友,这尤其是叫老头子愤恨难平,若不是自己有重大事牵缠,定要亲自前来会一会反复无常的金老寿。所以才派我和吴香主向冀南磁州走一遭,访查那金老寿的下落和燕赵双侠的行踪。想不到和焦舵主不期而遇,这倒是很巧呢。但不知焦舵主这是奔哪里去?” 说到这儿,这位乌鸦嘴舵主被她这片假话说得反十分相信起来,因为她这片话编排得正合时机。焦宏道:“原来陆舵主是奔冀南蓝庄,我也是奉到老头子的命,去临榆县查看那卖友求荣的辛维邦老匹夫。因为这次已派出两路人,现在全没得回报,因此欧阳香主更差派我带领北路四家分舵,乔装易服赶奔临榆。看起来老头子的事,真是神鬼难测,我们对于陆舵主和吴香主的事丝毫没有信息。” 说话间,天色越发黑下来。那女屠户陆七娘却从怀中摸索着取出一个小锦袋儿,从里面掏出一点东西来,将它打开,双手很严密地挡着,用两个掌心托着,向焦宏面前一举道:“焦舵主,你看,这就是我奉老头子的坛谕,往北方来的凭证。” 焦宏一看,果然是总舵主的朱札,因为天色已黑,无法仔细再看,点点头道:“陆舵主,好好收起来,不要走漏风声才好,我还有事,不能尽自耽搁。因为我们同行的弟兄,已规定在前面二十里屯会面,吴香主我跟你告辞了。” 海鸟吴青道:“愿祖师加惠于你,再见了。” 这焦宏匆匆转身进树林,如飞而去。 女屠户陆七娘向海鸟吴青扑哧一笑道:“叫你看看这女江湖手段如何。” 海鸟吴青道:“我算服你了,不过你那件东西是哪里来的?” 女屠户陆七娘笑嘻嘻说道:“法不传六耳,才向他说完,不能再向你详说一切。你想要知道,须要等到芦河驿店中再详细告诉你一切。” 海鸟吴青也微微一笑。这两人才一同赴冀南,要妄逞凶焰,可把个燕赵双侠掌门大弟子险些断送性命;活报应上官云彤,以那么精明干练的武林异人,竟至二次叫女屠户脱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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