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离魂子母圈 | 上页 下页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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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遐龄猝然感到今夜身上的情形差异,遂把这种练身的铁砂子褡裢披在身上,把绒绳在腰间系好,走下把式场子,这是按练轻功初步功夫饰置的,可是平日间连燕赵双侠在家时,也常常拿这矮桩来锻炼。 这时,李遐龄把褡裢披好,先围着矮桩转了一周,遂把气往下一沉,抱元守一,气静神宁地将气调顺,腰往下塌,双掌在胸前一晃,左脚往前一跺,已经跃到上面。走这种矮桩,要凭素日锻炼的功夫,不许往桩上看一眼,脚底下要准,气须不浮不躁,才能够遂意运用。 李遐龄在这上面已有好几年的功夫,这时在上面先快后慢地盘旋了两周,觉得和平日不差什么,赶到把拳势一撒开,仍然是从长拳十段锦起,至运用第十招“横架铁门闩”,无论如何,这一式就是力量用不匀。 李遐龄连着把这招用了三次,无论如何,今夜的力量只是不对。自己忽然把拳势停住,更觉有些心浮气躁,赶紧翻下桩来,不由暗暗心惊,我这无缘无故的怎么气浮力散,精神不能一贯,这不犯了拳界的大忌?师傅也曾对我谆言告诫,对于武功上,不是尽自死练所能成的,总得好好地研究拳术运用之理,用神懂劲,武术中最重要的是气静神宁,尤其是练武的所不能忽略的重要事。自己素日不是轻浮躁动的人,今夜这场子里又没有丝毫别的扰乱,怎么会把已经练好了的功夫,反倒退步。一赌气,坐在兵刃架子前,把呼吸气血调节一下。可是又想,莫非今夜真是有什么意外的遭遇么?不过我历来不信那些无稽之谈,什么祸患之来预有警兆。自己想着,索性把轻功提纵术操练一番,就知道自己的功夫是否真发生了变化。 这座把式场中,武功轻功的设备,一切都齐全。 李遐龄竭力地把心神抑制着,身形一矮,双臂一固,双掌在胸前一错,围着场子的边墙施展轻身快步之法,脚尖点地,疾走如飞,围着这场子转了一周。转到东南角,这里一边在墙头,一边在地上搭着一块木板。这木板有五寸宽、四寸厚、一丈七尺长,成一个大斜坡式。 李遐龄二次翻回,脚尖点着木板的当中,腾身而上,已经快到了墙头,忽然左脚用力似乎猛了些。这块狭长的木板,是悬放在那里,力量只要用不均,立时就能翻滚。 李遐龄脚下力量一用猛了,一翻身,落在地上,自己知道今夜的功夫,算是练不成了,赌气把铁砂褡裢解下来,挂在兵器架子后,把灯火熄灭,退出把式场子,带上门,轻着脚步往前面来,经过内宅的院内,只见各屋灯火全灭。 李遐龄回到前面书房,自己默想着适才的情形,真是奇怪,从来没有的现象,怎的会在今夜这么全身起了变化,也没听师傅们说过,功夫练到如何的地步,有这种情形。这一来闷闷不乐,收拾完了,想着早早歇息,因为有白天茶馆所遇的情形和黄昏后所见的那张字条,不得不提防一切,遂和衣躺在那儿歇息着。每天练功后稍微地坐一会儿,立刻就觉得疲倦,可以安然睡下,唯今夜,躺在那儿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了。 这种情形,李遐龄有些怀疑了,难道世上真有心惊肉跳坐立不安的事么?我今夜可就要应验了。正在迷离的时候,突然听得这蓝庄里野犬狂吠声音震耳。 李遐龄不由坐起,因为自己练完功夫,已是二更过后,现在差不多三更左右,怎么这时庄中竟会有人走动呢?事出离奇,没有人经过这里,不会有这么厉害的犬吠之声。自己索性也睡不着,遂下了地,把身上收拾了一番,随手把墙上的剑摘下来,背在身上,轻轻把门开了,出来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一钩斜月。院中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细听犬吠之声,偏在东北一带。 李遐龄来到前面,门房中黑沉沉的,遂飞身纵上大门的过道,抬起头来往街上看了看,附近一带冷清清、静悄悄的,一点异状没有。 李遐龄向东翻过一段墙头,蹿到东隔韩家酱园的屋上,侧耳细听,犬吠的声音已然不像方才那么厉害了,翻过三四间民房来,可是不敢远离开自己的宅子,遂往北绕过来,直到本宅的紧后面,在各院查看一番,仍到了书房的小院内,翻身下来,回到屋中。屋里虽然是灯火已熄,但仗着外面星月之光,屋中也可以略辨形势,不由想到今夜颇有些庸人自扰了,分明没有一点什么事,幸亏是师傅没在家,不然不论是哪位看到了这种情形,我落个妄生是非,还得受一番指叱。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不肯躺着安然就睡,坐在那里呆呆出神。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了一点声息,声音虽然不大,在这静夜里万籁无声之下,对练过武的人,外边有一点异样的声音,就容易辨别出来。 李遐龄蹑足轻步到了窗前,听得这房屋顶上有瓦片碎裂的声音,遂把窗纸点破,往院中察看,任什么看不到。刚要移身到门口,忽然从窗孔中看到院中靠窗前不远的地方,猛然现出一个人影子,那人一长身子,所以影子照在地上。 李遐龄知道此人正在书房的檐口,不由浑身一震,知道祸已临头,果然应了相士的话,自己应劫遭难的时候到了。赶紧来到屋门口,轻轻把门推开一线,往外查看时,地上人影已然隐去。 李遐龄一闪身到了门外,轻轻把门掩上,立身在房檐下左右张望,侧耳细听,知道人已经走了。 李遐龄再不敢迟延,深知道房上面有人,先不敢向屋顶上搜寻,顺着角门转过来。好在这一带十分黑暗,足以隐蔽身形,跟着绕过厅房院内,贴着厢房前向房上看时,见正北有一名匪徒,似乎刚从这院中蹿上房去,他竟用江湖中暗打招呼之法,伏身在瓦垄上连连弹着指甲。 这种声音若不是十分注意着,可不易辨别。忽然从西房后坡翻上一人,这人一身疾行劲服,身形轻快,往前坡上才一落,已经腾身而起。纵跃的工夫很好,已经到了客厅的房坡上把身形矮下去。 李遐龄竟自看出是一男一女。他们十分胆大,虽然没有任意地大声说话,可是低声悄语,下面已可隐约地听见,似乎听见那个男的向女的说:“果然那两个全没在,我们只放手去做,虽则不作报仇雪恨,也可以警戒他们两人,叫他们认识江湖道中,不尽是他们手底下任意欺凌、侮辱的主儿,如今真是给他个临头报应。” 这两人互相商量之下,那个女匪徒一纵身,已然蹿到后坡。这男的一长身,李遐龄突见一条人影,从东房檐口也斜扑到厅房的屋面,和先前伏身在那的匪徒聚在一处,两下里低声耳语,也在商量了一阵,他们忽然分开了。一个纵上东房檐口,听那声息似乎又向前面扑去,那一个竟自翻过客厅的房脊后,向内宅而去。 李遐龄一看这种形势,眼中所见已有二人。尚不知匪徒来了多少,自己今夜只有把这条性命报恩师了。他不敢迟疑,轻轻一纵身,蹿到厢房南墙角,从角门转过去,顺着夹道往后面奔内宅。来到后院,自己暗暗咬牙,恨匪党们实在目中无人了。 李遐龄在进内宅的屏门内隐着身躯,向里察看时,这院中已有两个匪党聚在一处,他们所站的地方,正是李遐龄所贴近的屏门内经东厢房的房山转角。这两人在这黑沉沉的地方,倒能隐蔽着身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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