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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花和尚单打二龙山 青面兽双夺宝珠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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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告道:〔余评:老都管架(嫁)祸与杨志,亦志自致之也。〕“不可说!这人是个大胆〔金夹批:二字收冈上失事。〕忘恩〔金夹批:二字收东郭争功。〕的贼!〔容夹批:冤枉冤枉。〕自离了此间五七日后,行得到黄泥冈,天气大热,都在林子里歇凉。不想杨志和七个贼人通同,假装做贩枣子客商。〔容夹批:冤枉。〕杨志约会与他做一路,先推七辆江州车儿在这黄泥冈上松林里等候;〔容夹批:冤枉。〕却叫一个汉子挑一担酒来冈子上歇下。小的众人不合买他酒吃,被那厮把蒙汗药都麻翻了,又将索子捆缚众人。杨志和那七个贼人却把生辰纲财宝并行李,尽装载车上将了去。见今去本管济州府呈告了,留两个虞候在那里随衙听候,捉拿贼人。〔金夹批:写得有处分。〕小人等众人星夜赶回,来告知恩相。” 梁中书听了大惊,〔金夹批:听了大惊。〕〔金眉批:此段凡用四个大惊字。〕骂道:“这贼配军!你是犯罪的囚徒,我一力抬举你成人,怎敢做这等不仁忘恩的事!〔容夹批:冤枉。〕我若拿住他时,碎尸万段!” 随即便唤书吏写了文书,当时差人星夜来济州投下;〔金夹批:济州下书是下文紧笋,东京下书是上文余波,不得做一例读去。○又东京下书报与太师,太师星夜差于办来济州捉贼,则紧笋反缓,缓笋反紧,又不可不知也。〕又写一封家书,著人也连夜上东京报与太师知道。 且不说差人去济州下公文。只说著人上东京来到太师府报知,见了太师,呈上书札。蔡太师看了大惊〔金夹批:看了大惊。〕道:“这班贼人甚么胆大!去年将我女婿送来的礼物打劫去了,至今未获;今年又来无礼,如何干罢!”〔容眉批:好宰相,只是庆贺自家生辰便了。〕随即押了一纸公文,著一个府干亲自赍了,星夜望济州来,著落府尹,立等捉拿这伙贼人,便要回报。 〔金夹批:北京东京,双逼济州,如何不弄出来。〕 且说济州府尹自从受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札付,每日理论不下。正忧闷间,只见长吏报道:“东京太师府里差府干见到厅前,有紧紧公文要见相公。” 府尹听得大惊道:〔金夹批:听得大惊。○梁中书听得强盗情由,大惊。府尹听得太师府干,大惊。蔡太师看见申报强盗,大惊。府尹看了太师钧贴,大惊。四大惊字,连珠写出,痛骂不小。〕“多管是生辰纲的事!” 慌忙升厅,〔袁眉批:此一段见当日缓公急私之奸。〕来与府干相见了说,道:“这件事不官已受了梁府虞候的状子,已经差缉捕的人跟捉贼人,未见踪迹;前日留守司又差人行札付到来,又经著仰尉司并缉捕观察,杖限跟捉,未曾得获。若有些动静消息,下官亲到相府回话。”〔袁眉批:俨如优场丑净官说话。〕府干道:“小人是太师府心里腹人。今奉太师钧旨,特差来这里要这一干人。 临行时,太师亲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里宿歇,〔金夹批:奇语。〕立等相公要拿这七个贩枣子的并卖酒一人,在逃军官杨志各贼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备,差人解赴东京。若十日不获得这件公事时,怕不先来请相公去沙门岛上一遭。小人也难回太师府里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一信,请看太师府里行来的钧帖。” 府尹看罢大惊,〔金夹批:看罢大惊。〕〔袁眉批:中书惊为失媚,太师惊为失贿,府尹惊为失官,可怜可笑。〕随即便唤缉捕人等。只见阶下一人声喏,立在帘前。太守道:“你是甚人?” 那人禀道:“小人是三都缉捕使臣何涛。” 太守道:“前日黄泥冈上打劫去了的生辰纲,是你该管么?” 何涛答道:“禀复相公,何涛自从领了这件公事,昼夜无眠,差下本管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黄泥冈上往来缉捕;虽是累经杖责,到今未见踪迹。非是何涛怠慢官府,实出于无奈。”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金夹批:好货。〕今日,东京太师府差一干办来到这里,领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捕获各贼正身完备解京。若还违了限次,我非止罢官,必陷我投沙门岛走一遭!你是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于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金眉批:太师责府尹,府尹责观察,观察责公人,看他一路鹅翎卸下。〕〔余评:府尹见何涛言未知贼迹,欲打何涛,限其日期,皆上司使逼,不得已而骂何涛也。〕便唤过文笔匠来,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州”字样,空著甚处州名,〔金夹批:奇语。〕〔容夹批:胡说。〕〔袁眉批:只为看得自己的官重了,便把人的面皮屁股看得轻轻的,不难刺打奉承权要。〕发落道:“何涛!你若获不得贼人,重罪决不饶恕!” 何涛领了台旨下厅,前来到使臣房里,会集许多做公的,都到机密房中商议公事。众做公的都面面相觑,如箭穿雁嘴,钓搭鱼腮,〔金夹批:写来如画。〕尽无言语。何涛道:“你们闲常时都在这房里赚钱使用;如今有此一事难捉,都不做声。你众人也可怜我脸上刺的字样!” 众人道:“上覆观察,小人们人非草木,岂不省得?只是这一伙做客商的必是他州外府深旷野强人,遇著一时劫了他的财宝,自去山寨里快活,如何拿得著?便是知道,也只看得他一看。” 何涛听了,当初只有五分烦恼;见说了这话,又添了五分烦恼,自离了使臣房里,上马回到家中,把马牵去后槽上拴了;独自一个,〔金夹批:酒肉兄弟既去,同胞合母未来,读况也永叹,烝也无戎二语,真有泪如泉涌之痛。〕闷闷不已。只见老婆问道:“丈夫,你如何今日这般嘴脸。” 何涛道:“你一知。前日太守委我一纸批文,为因黄泥冈上一伙贼人打劫了梁中书与丈人蔡太师庆生辰的金珠宝贝,计十一担,正不知甚么样人打劫了去。我自从领了这道钧批,到今未曾得获。今日正去转限,不想太师府又差干办来,立等要拿这一伙贼人解京,太守问我贼人消息,我回覆道:‘未见次第,不曾获得。’府尹将我脸上刺下‘迭配……〔金夹批:空一字。〕州’字样,只不曾填甚去处,在后知我性命如何!” 老婆道:“似此怎地好〔金夹批:句。〕?却是如何得了!” 〔金夹批:句。○说出两句,却只是一句,写妇人着急情意如画。〕 正说之间,只见兄弟何清来望哥哥。何涛道:“你〔金夹批:一你字可叹,何不叫他一声兄弟耶?〕来做甚么?不去赌钱,却来怎地?” 〔金夹批:忽然接入何清,恐太急近矣,故反借闷中恼人意思,特特推开去,却又随手带出赌钱二字来,妙绝。〕 何涛的妻子乖觉,连忙招手,〔金夹批:何清若无线索,书中何用他来,来而便说线索,又多见江郎才尽也。此特反用何涛激恼何清开去,而再用妻子收转之,乖觉二字,盖作者赠人之辞,不必真谓此妇乖觉如何也。〕说道:“阿叔,你且来厨下,和你说话。” 何清当时跟了嫂嫂进到厨下坐了。嫂嫂安摆些酒肉菜蔬,烫几杯酒,请何清吃。何清问嫂嫂道:“哥哥忒杀欺负人!我不中也是你一个亲兄弟!〔金夹批:真说得痛。〕你便奢遮杀,到底是我亲哥哥!〔金夹批:真说得痛。〕便叫我一处吃盏酒,有甚么辱没了你?” 〔金夹批:真说得痛。〕〔容夹批:画。〕 阿嫂道:“阿叔,你不知道。你哥哥心里自过活不得哩!” 何清道:“哥哥每日起了大钱大物,那里去了?做兄弟的又不来,有甚么过活不得处?” 〔金夹批:真说得痛。〕〔金眉批:何清与阿嫂交口,另作一篇小文读,盖棠棣之诗,逊其婉切矣。〕〔袁眉批:许多颠播的话,只是个像,像情像事,文章所谓肖题,画家所谓传神也。〕 阿嫂道:“你不知。为这黄泥冈上前日一伙贩枣子的客人打劫了北京梁中书庆贺蔡太师的生辰纲去,如今济州府尹奉著太师钧旨限十日内定要捉拿各贼解京;若还捉不著正身时,便要刺配远恶军州去。你不见你哥哥先吃府尹刺了脸上‘叠配……州’字样,只不曾填甚么去处?早晚捉不著时,实是受苦!他如何有心和你吃酒?我却已安排些酒食与你吃。他闷了几时了,你却怪他不得。” 何清道:“我也诽诽地听得人说道,有贼打劫了生辰纲去。正在那里地面上?”〔金夹批:好。○知而故问者,深表哥哥之不交一言也。〕 阿嫂道:“只听得说道黄泥冈上。” 何清道:“却是甚么样人劫了?”〔金夹批:好。〕 阿嫂道:“阿叔,你又不醉。我方才说了。是七个贩枣子的客人打劫了去。” 何清呵呵的大笑道:“原来恁地。既道是贩枣子的客人了,却闷怎地?何不差精细的人去捉?”〔金夹批:说得离合跳跃,可喜。〕 阿嫂道:“你倒说得好。便是没捉处。” 何清笑道:“嫂嫂,倒要你忧。哥哥放著常来的一班儿好酒肉弟兄,〔金夹批:痛。〕闲常不睬的是亲兄弟!〔金夹批:痛。〕今日才有事,便叫没捉处。〔容眉批:酒肉兄弟决不如亲兄弟,千古至言。〕若是教兄弟闲常捱得几杯酒吃,〔金夹批:痛。〕今日这伙小贼倒有个商量处!” 〔金夹批:可谓应以哥哥得度者,即现兄弟而为说法矣。〕〔芥眉批:警痛之极,是绝妙劝世文。〕 阿嫂道:“阿叔,你倒敢知得些风路?” 何清笑道:“直等亲哥临危之际,兄弟或者有个道理救他。”〔金夹批:写得离合跳跃,可喜。〕说了,便起身要去。〔金夹批:笔如惊鹰脱兔,其势骇人。〕〔芥夹批:好做作。〕阿嫂留住再吃两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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