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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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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报怨特工谗庄谐并进 多情原不忝函电交驰 青年人看情人的书信,这是一件最快乐的事。当情书在手,是会把宇宙都忘记了的。洪朗珠由开封写航空信追寄给高一虹,这是多么令人陶醉的事!所以一虹看到那封信以后,心里便有些糊糊涂涂的,有点不知身外事。袁伯谦突然的向他呵呵大笑,他倒是吃上一惊,向他看时,见他两只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缝。一虹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信的内容,不由得红了脸道:“这也没有什么了不得,不过是一封平常的朋友信。” 袁伯谦笑道:“你这真是自己多心,一种无谓的辩论了。我并没有说这是了不得的信,也没有说不是朋友的信,你发急作什么?” 一虹道:“并非我发急,我看你突如其来的大笑,这事很蹊跷。” 袁伯谦那酒糟脸上,虽然不能再加上一层红晕,但是挤眉弄眼的,也很发生出一种尴尬情形,又用手摸摸脸腮和下巴道:“我很踌躇,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又不敢说。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实在是应该对你说的。” 一虹道:“那末,你就说吧。” 说着时,他将手上捏的信,互相传递着,也显出那很不自然的样子来。伯谦笑道:“我也并没有什么不高明的话,至于入不得你的耳。不过现在我还有点考虑,恐你已经是沉醉了,不肯相信我的话。” 一虹越发有些犹豫了,皱了眉道:“伯谦!你这人怎么这样的不痛快?要说就说,要怕说就不必说,我相信真是令我难堪的话,你也不会说出来的。” 伯谦笑道:“你既然知道如此,你就不必有什么顾忌的了。你且把那两封信看完了,我好从从容容的和你说。” 一虹看他那一种神气,倒是猜不了他是什么用意。好在手上的信,是比任何事件都要紧些的,且先看了再说。再依次将那两封信拆看了,这就情不自禁,泛上一重很浓的笑容。捏了信在手,心里打算着,昂了头,望着天空里出神。伯谦笑道:“信就看完了吗?再看一遍吧。” 一虹笑道:“这也不是无字天书,我的国文程度,无论是怎样的浅,看两封信,总也不至于发生多大的困难。” 伯谦将右手举起,中指和拇指夹着一弹,拍的一下响,笑道:“情书不厌百回读。” 一虹将三封信叠着,揣到身上去,因笑道:“你说话简直前言不符后语!刚才你承认是我朋友来的信,这时,你又说是情书。” 伯谦将手边的椅子拖了一拖,在椅子上拍了两下,笑道:“请这里坐下,我可以开始和你谈判了。” 一虹和他,也是多年的朋友,看了他如此慎重的样子,也就免不了有些动心,真的坐到近处,正色道:“伯谦!你有话只管说。可能范围之内,我一定是接受的。” 伯谦道:“我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总是要说的。我未说话之前,我要先问你一句话,你这次到西北来,是什么意思?” 一虹道:“这个你还用得着问吗?我无非到西北来看看人情风俗,一个游历的人,他的意思何在,那是很明显的摆在那里,用得着问吗?” 伯谦摇摇头道:“你说这种话,就不是以老朋友的态度来对我了。据我看来,你是为了求爱来的。” 一虹笑道:“胡说了!我在西北,又没有一个女朋友,我跑到西北来向谁求爱?” 伯谦道:“你是故意这样避重就轻说话,难道你同伴的杨小姐,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们这三位男同学,都是向她追求的,不但是你。” 一虹对于这话,并没有怎样表示,提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喝着。伯谦道:“你们是当局者迷,我在一旁,是看得很清楚的。这位杨女士,不但是为人很精明,而且手段很利辣。分明是她一个人回西北来找父母,在各方面,都感到力量不够,所以把自己作了一个钓鱼的钩饵,引着你们陪她走几千里。到了她的目的已达,我敢断言,她是把你们一脚踢开的。” 一虹放下茶杯,笑道:“你错了。你猜想的出发点就错了。所以说的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在南京是多年的朋友,这回她回西北来,我们觉得她的志气可嘉。在友谊方面,我们自动的帮她的忙,愿意护送她回甘肃。” 伯谦笑道:“你这分明是欺人之谈,和朋友帮忙,自然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有荒了学业,丢了家乡,千里迢迢,这样陪伴着走的吗?譬如她是个男性,说句良心话,你们也肯陪了她走吗?” 一虹道:“她如是个男性,那就不用到人陪送,自己会到西北来的。” 伯谦道:“你当然是不承认我的话,不过我看这位杨女士目高于顶,很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没有什么委员厅长之流来作配偶,至少也要找个喝过太平洋水的人,她才肯嫁。现在她要利用你们,所以对于你们混在一处。可是又怕你们向她猛烈进攻,她就说些高尚友谊的话来制住你们,故意把态度做得很大方,什么都给你一个不在乎。你们就是要向她进攻,也不好意思。这女人很厉害,厉害极了。” 说着,他也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他默然着,不再说话了,静等一虹的答复。一虹听了他的话,虽觉得有些过分,可是有一部分也是实情。因笑道:“人家是一位不满二十岁的姑娘,哪里有什么厉害可言?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你太主观了。” 伯谦道:“为什么我持论太主观?难道我是带一副恶意的眼镜看人吗?” 一虹微笑道:“那倒不是。因为你好意招待她,她不理你,所以你觉得她是目高于顶的。” 说到这句话,倒让伯谦红脸上微微作个苦笑,勉强笑道:“我这个人无聊,也就不至于无聊到这样;她不睬我,那是她的本分;而况一个做女孩子的,见了生人,当然不能那样直率,总要带点害羞的态度。至于我对你说的话,却是实情,这不过是个大前提,话不止这一点,假如你愿意听的话,我下面还有。” 一虹道:“既是还有,你就向下说吧。” 这时,伙计端着菜上桌来了,就问喝酒吗?伯谦道:“你给我们来一壶闹早。” 一虹笑道:“酒叫闹早吗?那是说晚上可以喝的了。” 伯谦笑道:“闹早两字是老糟的讹音,果然说是老糟,没有人喝了。” 说着,伙计提了一小锡壶酒来了。伯谦向杯子里斟上,却是米汤似的颜色。一虹喝了一口,非常的甜,因笑道:“我们那位同伴伍先生,只说喝过了新丰美酒,很甜,就是这个吗?” 伯谦道:“本地人相传就是这个,我却也不敢断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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