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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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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祐中,侬智高自邕州乘流东下。时承平岁久,缘江诸州城栅隳敝,又无兵甲,长吏以下皆望风逃溃。赞善大夫、知康州赵师道谓僚属曰:“贼锋甚盛,吾州众寡不敌,必不能拒贼。然吾与兵马监押为国家守城,贼至死之,职也。若君等先贼未至,宜与家属避山中。”师道亦置其家属山中。师道妻方产,弃子于草间而去。师道在城上,妻遣奴与师道相闻,师道怒曰:“吾已与汝为死诀,尚寄声何为?”引弓射奴,杀之。时贼已在近,师道与监押闭门守城。贼攻陷之,师道坐正厅事,射杀贼数人,然后死。贼以城人拒已,悉焚其官府民舍,残灭之。进至于封州,太子中舍、知封州曹觐微服怀州印匿于民间,贼捜得之,延坐与食,谓曰:“尔能事我,我以尔为龙图阁学士。”觐骂曰:“死蛮,汝安知龙图阁学士为何物,乃欲污我!”贼怒,斩之。及事平,朝廷赠觐谏议大夫,师道太常少卿,妻子皆受官邑,赐赉甚厚。弃城者皆除名编管。 (康卫云) ◇ 侬智高世为广源州酋长,后属交趾,称广源州节度使。有金坑,交趾赋敛无厌,州人苦之。智高桀黠难制,交趾恶之,以兵掩获其父,留交趾以为质,智高不得已,岁输金货甚多。久之,父死,智高怨交趾,且恐终为所灭,乃叛交趾,过江,徙居安德州,遣使诣邕州,求朝命为补刺史。朝廷以智高叛交趾而来,恐疆埸生事,却而不受。智高由是怨,数入为盗。 先是,礼宾使幵赟坐事,坐为洪州都指挥使,会赦,有荐其材勇,前所坐簿可收使,诏除御前忠佐,将兵戍邕州。赟欲邀奇功,深入其境,兵败,为智高所擒,恐智高杀之,绐言:“我来非战也,朝廷遣我招安汝耳。不期部下人不相知,误相与斗,遂至于此。”因谕以祸福,智高喜,以为然,遣其党数十人随赟至邕州,不敢复求刺史,但乞通贡朝廷。邕州言状,朝廷以赟妄入其境取败,为贼所擒,又欲脱死,妄许其朝贡,为国生事,罢之,黜为全州都指挥使,智高之人皆却还。智高大恨,且以朝廷及交趾皆不纳,穷无所归,遂谋作乱。有黄师宓者,广州人,以贩金常往来智高所,因为之画取广州之计,智高悦之,以为谋主。是时,武臣陈珙知邕州,智高阴结珙左右,珙不之知。 皇祐四年四月,智高悉发所部之人及老弱,尽室沿江而下,凡战兵七千余人。五月乙巳朔,奄至邕,珙闭城拒之,城中之人为内应,贼遂陷邕州,执珙等官吏,皆杀之。司户参军孔宗旦骂贼而死。智高自称仁惠皇帝,改元启历,沿江东下,横、贵、浔、龚、藤、梧、康、封、端诸州无城栅,皆望风奔溃,不二旬,至广州。 知广州仲简,性愚且狠,贼未至时,僚佐请为之备,皆不听。至遣兵出战,贼使勇士数十人以青黛塗面,跳跃上岸,广州兵皆奔溃。先是,广州地皆蚬殻,不可筑城,前知州魏瓘以壁为之,其中甚隘小,仅可容府署仓库而已。百姓惊走,辇金宝入城,简闭门拒之,曰:“我城中无物,犹恐贼来,况聚金宝于城中耶!”城外人皆号哭,金宝悉为贼所掠,简遂闭门拒守。 转运使王罕时巡按至梅州,闻之,亟还番禺。乡村无赖少年,乘贼势互相剽掠,州县不能制,民遮马自诉者甚众。罕乃下马,召诸老人坐而问之曰:“汝曹尝经此变乎?”对曰:“昔陈进之乱,民间亦如是。时有县令籍民间强壮者,悉令自卫乡里,无得他适,于是邻村亦不能侵暴,邻村一境独安。”罕即遍移牒州县,用其策,且斩为暴者数人,民间始安。罕既入城,钤辖侍其渊等共修守备。贼掠得海船昆仑奴,使登楼车以瞰城中,又琢石令圆以为礟,每发辄杀数人。昼夜攻城,五十余日,不克而去。 时提点刑狱鲍轲欲迁其家置岭北,至南雄州,知州责而留之。轲乃诇广州,闻日有所奏。罕在围城中,无奏章。贼退,朝廷赏轲而责罕,罕坐左迁。 ◇ 五月乙巳朔。丙寅,侬智高攻广州。壬辰,诏知桂州陈曙将兵救之。直史馆杨畋,继业之族人也,尝为湖南提点刑狱,讨叛蛮,与士卒同甘苦,士卒爱之,时居父丧。六月乙亥,诏起畋为广南西路体量安抚使。畋儒者,迂阔无威,诸将不服,寻罢之。 七月丙午,以余靖经制广南东、西路贼盗。壬戌,智高解广州围,西还攻贺州,不克。广南东路钤辖张忠初到官,所将皆乌合之兵,智高遇战于白田,忠败死。西路钤辖蒋偕性轻率,举措如狂人,军于太平场,初不设备,九月戊申,智高悉击杀之。丙辰,又败官军于龙岫洞。丁巳,以余靖提举广南东、西路兵甲,寻为经略使。又命枢密直学士孙沔、入内押班石全彬与靖同讨智高,西路钤辖王正伦败于馆门驿,遂陷昭州。 枢密副使狄青请自出战击贼。庚午,以青为宣徽使、荆湖南北路宣抚、都大提举经制广南东西路盗贼事。谏官韩绛上言:狄青武人,不足专任,固请以侍从文人为之副。上以访执政,时庞籍独为相,对云:“属者王师所以屡败,皆由大将权轻,偏裨人人自用,遇贼或进或退,力不制胜故也。今青起于行伍,若以侍从之臣副之,彼视青如无,青之号令不得行,是循覆车之轨也。青素名善将,今以二府将大兵讨贼,若又不胜,不惟岭南非陛下之有,则荆湖、江南皆可忧矣。祸难之兴,未见其涯,不可不慎。 青昔在鄜延,居臣麾下,沈勇有智略,若专以智高之事委之,使先以威齐众,然后用之,必能办贼。幸陛下勿以为忧也。”上曰:“善。”以是岭南用兵皆受青“节度,并处置民事,则与孙沔等议之。”时余靖军于宾州,闻智高将至,弃城及刍粮走保邕。丁丑,智高陷宾州,靖引兵扬言邀贼,留监押守邕州,监押亦走。甲申,智高复入邕州。 十一月,狄青至湖南,诸道兵皆会,诸将闻宣抚使将至,争先立功。余靖遣广南西路钤辖陈曙将万人击智高,为七寨,逗遛不进。十二月壬申朔,智高与曙战于金城驿,曙败,遁归,死者二千余人,弃捐器械辎重甚众。交趾王德政请出兵二万助收智高,狄青奏:“官军自足办贼,无用交趾兵。”丁未,诏交趾毋出兵。青又请西边番落广锐近二千骑与俱。 五年正月,青至宾州,余靖、陈曙皆来迎谒。时馈运未至,青初令备五日粮,既又备十日粮。智高闻之,由是懈惰不为备。上元张灯高会。先是,诸将视元帅如寮寀,无所严惮,每议事,各执所见,喧争不已,不用其命。己酉,狄青悉集将佐于幕府,立陈曙于庭下,数其败军之罪,并军校数十人皆斩之。诸将股栗,莫敢仰视。余靖起拜曰:“曙之失律,亦靖节制之罪也。”青曰:“舍人文臣,军旅之责,非所任也。”于是勒兵而进,步骑二万人。 或说侬智高曰:“骑兵利平地,宜遣人守昆仑关,勿使度险,使其兵疲食尽,击之无不胜者。”智高骤胜,轻官军,不用其言。青倍道兼行,出昆仑关,直趋其城。智高闻之,狼狈,遽发兵出战。戊午,相遇于归仁铺。青使步卒居前,匿骑兵于后,蛮使饶勇者执长枪居前,羸弱悉在其后。前锋孙节战不利而死,将卒畏青令严,力战莫敢退者。青登高丘,执五色旗,麾骑兵为左右翼,出长枪之后,断蛮兵为二,旋而击之,枪立为束,蛮军败,杀获三千余人,获其侍郎黄师宓等。智高走还城,官军追之,营城下,营中夜惊呼,蛮闻之,以为官军且进攻,弃城走。明日,青入城,遣裨将于振追之,过田州,不及而还,智高奔大理。捷书至,上喜谓庞籍曰:“岭南非卿执义之坚不能平今日,皆卿功也。” 狄青还,上欲以为枢密使、同平章事。籍曰:“昔曹彬平江南,太祖谓之曰:‘朕欲用卿为使相,然今外敌尚多,卿为使相,安肯复为朕尽死力耶’?赐钱二十万缗而已。今青虽有功,未若彬之大,若赏以此官,则富贵极矣。异日复有寇盗,青更立功,将以何官赏之?且青起军中,致位二府,众论纷然,谓国朝未有此比。今幸而立功,论者方息,若又赏之太过,是复使青得罪于众人也。臣所言非徒便国体,亦为青谋也。昔卫青已为大将军,封侯立功,汉武帝更封其子为侯。陛下若谓赏功未尽,宜更官其诸子。”争之累日,上乃许之。二月癸未,加青护国军节度使,枢密副使如故,仍迁诸子官。既而议者多谓青赏薄,石全彬复为青讼功于中,五月乙巳,竟以青为枢密使。 先时,所司奏余安道〔案:安道,余靖字。〕募人能获智高者,有孔目官杨元卿、进士石鉴等十人,皆献策请行。安道一一问之,以元卿策为善。元卿曰:“西山诸蛮凡六十族,皆附智高,其中元卿知其一族,请往以顺逆谕之顺从,使之转谕他族,无不听矣。若皆听命,则智高将谁与处此?必成擒矣。”安道悦,使赍黄牛、盐等物往说之。二族随元卿出见安道,安道皆铺纹彩装饰谱牒如告身状,慰劳燕犒,厚赐遣之。于是转相说与,稍稍请降。 先是,智高筑宫于特磨寨,及败,携其母弟妻子往居之。闻诸族俱叛,惶惧,留其母及弟智光、子继封于特磨寨,使押衙一人将兵卫之。智高自将兵五百及其六妻六子奔大理国,欲借兵以攻诸族。安道使元卿等十人发诸族陈充等六州兵袭特磨寨,杀押衙,获其母弟子以归。安道欲烹之,广南西路转运司奏“所获非智高母子,蛮人妄执之以干赏耳。”于是安道奏送京师,请囚之,以俟得智高辨其虚实。诏许之。缘道皆不执縻,供待甚严。至京师,馆于故府司,朝夕给饮膳惟所欲,如养骄子,月费钱三百余贯,病则国医临视。 后数月,智光发狂,殴防卫者,欲突走。伯庸上言〔案:伯庸,王尧臣字。〕“智高母致病,不诛无以惩蛮夷。又徒费国财,养之无用,请戮之。”上怒曰:“余靖欲存此以招智高,而卿等专欲杀之耶?”自是群臣不敢言。智高母年高六十余,隆准方口。智光年二十八,神识不慧,智高使之所部州,不能治,黜之。其妻美色,智高夺之。继封年十四,智高长子,智高僭立为太子。继明八岁。 安道以获智高母,召其所亲黄汾于韶州,使部送至京师。汾自幕职迁大理寺丞,元卿除三班奉职,鉴除斋郎,其余皆除斋郎、殿侍。以元卿、鉴晓蛮语,皆留侍侬母。元卿等愤叹曰:“‘昔我初获智高母,余侍郎谓我等勿入京师,留此待官赏耳’。我等皆曰:‘智高杀我等亲戚近数十口,我愿至京师,分此妪一脔食之’。岂知今日朝夕事之,若孝子之事亲。执政者仍戒我云:‘汝勿得以私愤逼杀此妪,设有不幸,我等当偿其死耶’!”数见执政,涕泣求归,不许。 ◇ 侬智高将至广州,天章阁待制、知广州仲简尚未之信,殊不设备,榜于衢路,令民“敢有相扇动欲逃窜者斩。”及贼至,简闭其城拒守,郊野之民欲入城者,闭门不纳,悉为贼所杀掠。简阴具舟,欲与家属逃去,僚属以为不可。会转运使王罕巡行他州,闻贼至,亟还入广州城,悉力拒守,几陷者数四,仅而得免。提点刑狱鲍轲止于南雄城,诇贼动静,相继以闻。及贼退,朝廷责罕奏章稀少,黜监信州税,仲简落职知筠州。以鲍轲为勤职,欲以为本路转运使,台谏有言而止。 ◇ 蒋偕将千余人,昼夜兼行,追侬智高至黄富场。蛮人诇知官军饥疲,夜以酒设寨饮之,即帐中斩偕首,因纵击其众,大破之,枭偕及偏裨首于战场而去。 (李章云) ◇ 侬智高围广州既久,城中窘急,而贼亦疲乏,又不习水战,常惧海贼来抄其宝货。东莞县主簿兼令黄固素为吏民所爱信,侦知贼情,乃募海上无赖少年,得数千人,船百余艘,沿流而下,夜趋广州城,鼓噪而进。贼大惊,即时遁去。广州命固率所募之众泝流追之,而贼弃船自他路去,追之不及。会通判孟造素不悦固,乃按固所率舟中之民私载盐鮝于上流贩卖,及县中官钱有出入不明者,摄固下狱治之,诬以赃罪,固竟坐停仕。既而上官数为辨雪,治平中,乃得广州幕职。 (蔡子直云) ◇ 石鉴,邕州人,尝举进士不中第。侬智高陷邕州,鉴亲属多为贼所杀,鉴逃奔桂州。智高攻广州不下,还据邕州。秘书监余靖受朝命讨贼,鉴以书干靖,言:“邕州三十六洞蛮,素受朝廷官爵恩赐,必不附智高。向者从智高东下,皆广源州蛮及中国亡命者,不过数千人,其余皆驱掠二广之民也。今智高据邕州,财力富强,必诱胁诸蛮,再图进取。若使智高尽得三十六洞之兵,其为中国患,未可量也。鉴素知诸洞山川人情,请以朝廷威德说谕诸蛮酋长,使之不附智高,智高孤立,不足破矣。”靖乃假鉴昭州军事推官,间道说诸洞酋长,皆听命。 惟结洞酋长黄守陵最强,智高深与相结。洞中有良田甚广,饶粳糯及鱼,四面阻绝,惟一道可入。智高《遗守陵书》曰:“吾向者长驱至广州,所向皆捷,所以复还邕州者,欲抚存汝诸洞耳。中国名将如张忠、蒋偕辈,皆望风授首。步兵易与,不足忧,所未知者骑兵耳。今闻狄青以骑兵来,吾当试与之战,若其克捷,吾当长驱以取荆湖、江南,以邕州授汝;不捷,则吾寓汝洞耳。休息士卒,从特磨洞借马,敎习骑战,候其可用,更图后举,必无敌矣。”并厚以金珠遗守陵。守陵喜,运糯米以饷智高。鉴使人说守陵曰:“智高乘州县无备,横行岭南,今力尽势穷,复还邕州,朝廷兴大兵以讨之,败在朝夕。汝世受国恩,何为无事随之以取族灭!且智高父存勖本居广源州,弟存禄为武勒州刺史,存勖袭杀存禄而夺其地,此皆汝耳目亲见也。智高父子贪诈无恩,譬如虎狼,不可亲也。今汝乃欲延之洞中,吾见汝且为虏矣,不可不为之备。”守陵由是狐疑,稍疏智高。智高怒,遣兵袭之。守陵先为之备,逆战,大破之。会智高亦为狄青所败,遂不敢入结洞,而逃奔特磨。 特磨西接大理,地多善马,智高悉以所得二广金帛、子女遗特磨。蛮酋侬夏诚又以其母妻夏诚弟夏卿,相结纳,夏诚许以兵马借之。智高留其母及一弟一子并其将,居于夏诚所居之东十五里丝苇寨,而身诣大理,欲借兵共寇四川,使其母以特磨之兵自邕州寇广南。鉴请诣特磨寨说夏诚,使图智高。智高以兵守二弦水,鉴几为所获,不得进而还。鉴言于靖曰:“特磨距邕州四十日程,智高恃其险远,必不设备。鉴请不用中国尺兵斗粮,募诸洞壮丁往袭之,仍以重赂说特磨,使为内应,取之必矣。”靖许之,仍许萧继将大兵为鉴后。继常与鉴相距十程,鉴募洞丁得五六千人,率之以前进。 〔案:原本此下连接“知邕州萧注曰”二百十三字为一条,据文义绝不相属,今分为二。〕 ◇ 知邕州萧注曰:广源州本属田州,侬智高父本山獠,杀广源州酋豪而据之。田州酋长请往袭之,知邕州者恐其生事,禁不许。广源州地产金,一两直一缣,智高父由是富强,招诱中国及诸洞民,其徒甚众。交趾恶之,遣兵袭虏之。智高时年十四,与其母逃窜得免,收其余众,臣事交趾。既长,因朝于交趾,阴结李德正左右,欲夺其国。事觉,逃归,因求内附。朝廷恐失交趾之心,不纳。智高谓其徒曰:“今吾既得罪于交趾,中国又不我纳,无所容止,有反耳。”乃自左江转掠诸洞,徙居右江文村,阴察官军形势,与邕州奸人相结,使为内应。在文村五年,遂袭邕州,陷之。 ◇ 侬智高围广州,转运使王罕婴城拒守,都监侍其渊昼夜未尝眠,久之,将士疲极。有裨将诱士卒下城,欲与之开门降贼。渊遇之,谕士卒曰:“汝曹降贼,必驱汝为奴隶,负担归其巢穴。朝廷欲诛汝曹父母妻子,不若并力完城,岂惟保汝家,亦将有功受赏矣。”士卒乃复还登城。罕乃寝于城上,渊忽来,徐撼而觉之,曰:“公勿惊,公随身有弓弩手否?”罕曰:“有。”乃与罕率弩手二十余人,衔枚至一处,俯见贼已踰壕,蚁附登城,将及堞矣。城上人皆不觉,渊指示弩手使射之,贼急走出壕外。及贼退,渊终不言裨将谋反之事。熙宁中致仕,介甫知其为人,特除一子官,给全俸。渊年八十余,气志安壮,范尧夫以为阴德之报。 (尧夫云) ◇ 熙宁中,朝廷遣刘起、刘彝相继知桂州,以图交趾。起、彝作战船,团结洞丁以为保甲,结阵图,使依此敎战,诸洞骚然。使人执《交趾图》以言攻取之策,不可胜数。岭南进士徐百祥屡举不中第,阴遗交趾书曰:“大王先世本闽人,闻今交趾公卿贵人多闽人也。百祥才略不在人后,而不用于中国,愿得佐大王下风。今中国欲大举以灭交趾,兵法有先声夺人之心,不若先举兵入寇,百祥请为内应。”于是交趾大发兵入寇,陷钦、廉、雍三州,百祥未得间往归之。会石鉴与百祥有亲,奏称百祥有战功,除侍禁,充钦、廉巡检。朝廷命宣徽使郭逵讨交趾,交趾请降,曰:“我本不入寇,中国人呼我耳。”因以百祥书与逵,逵檄广西转运使按鞫,百祥逃去,自缢而死。 (郭帅云) ◇ 交趾贼,熙宁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二十五日连破钦、廉二州,又破邕州管下太平、永平二寨。二十七日,围邕州。知州、皇城使苏缄昼夜筑城力战,所杀伤蛮人甚多,城因以固。九年正月四日,广西钤辖张守节等过昆仑关赴援,兵少轻进,三千余人悉为蛮众所掩,杀伤殆尽。刘执中与广西提刑遁回,后更无援兵。王师自京师数千里赴援,孤城抗贼,昼夜不得休息。正月二十一日,矢石且尽,城遂溃破。苏缄犹誓士卒殊死战,兵民死者十万余口,掳妇女小弱者七八万口。二十二日,贼焚邕州城,二十三日,遂回本洞。 今王师前军三将已达桂林,一将暂戍长沙,中军旦夕过府,亦长沙置局。后军三将分屯荆、鼎、澧三郡,一将襄州。〔案“今王师前军三将”句至此句四十三字,与上下文不相属,当是错简。〕湖北饥,斗米计百五十钞,馁死者无数。 (任公格云) ◇ 初,榜下交趾管内州峒官吏军民等云:“已差吏员外郎、天章阁待制赵卨充安南道行营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使、兼广西南路安抚使,昭宣使、嘉州防御使、内侍押班李宪充副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忠州刺史燕达充副都总领,应兴师水陆兼进。天示助顺,已兆布新之祥;人知悔亡,咸怀敌忾之气。咨尔士庶,久沦塗炭,如能谕王内附,率众自归,执贼献功,拔身助顺,爵赏赐予,当倍常科,旧恶宿负,一皆原涤。乾德幼穉,罪非已出,造庭之日,待遇如初。朕言不渝,众听无惑。比闻编户,极困诛求,已戒使人,具宣恩旨,暴征横敛,到即蠲除,冀我一方,永为乐土。” 时交趾为《露布》,榜之衢路,言“所部之民叛如中国者,官吏容受庇匿。我遣使诉于桂管,不服;又遣使泛海诉于广州,亦不服。我故率兵追捕亡者,而钤辖张守节等辄相邀遮,士众奋击,应时授首。”又言:“桂管点阅峒兵,明言又见讨伐。”又言:“中国作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我今出师,欲相拯济。”故介甫自作此榜以报覆之。 (王正甫云) ◇ 提点刑狱杨畋自将击破叛蛮。癸酉,诏特支荆湖击蛮诸军钱有差,仍命中使赍诏察视其功状以闻。 ◇ 王罕知潭州。州素号多事,知州多以威严取办,罕独以仁恕为之,州事亦治。有老妪病狂,数邀知州诉事,言无伦理,知州却之,则悖骂。先后知州以其狂,但命邀者屏逐之。罕至,妪复出,左右欲逐之,罕命引归厅事,召使前,徐问,妪虽言杂乱无次,亦有可晓者。乃本为人嫡妻,无子,其妾有子,夫死为妾所逐,家赀为妾尽据之。妪屡诉于官,不得直,因愤恚发狂。罕为直其事,以家赀还之,吏民服其能察冤。 (李南公云) ◇ 旧制,试院门禁严密,家人日遣报,报平安,传数人口,讹谬皆不可晓,常苦之。皇祐中,王罕为监门,始置《平安历》,使吏隔门问来者详录其语于历,传入院中,试官复批所欲告家人之语及所取之物于历,罕遣吏呼其人读示之,往来无一差失。自知举至弥封、誊录、巡捕共一历,人皆见之,不容有私,人甚便之。自后遵以为法。 (自见) ◇ 熙宁中,王绍开熙河,诸将皆以功迁官,皇城使、知原州桑湜独辞不受,曰:“羌人畏国威灵,不战而降,臣何功而迁官?”执政曰:“众人皆受,独君不受,何也?”对曰:“众人皆受,必有功也;湜自知无功,故不受。”竟辞之。时人重其知耻。 ◇ 元丰五年,韩持国知颍昌府,官满,有旨许令持国再仕。中书舍人曾巩草诰词,称其纯明直亮。既进呈,上览,批其后曰:“按维天资忿戾,素无事国之意,朋奸罔上,老不革心。朕以东宫之旧,姑委使郡,非所望于承流宣化者也。而草词乖僻,可令曾巩赎铜十斤,别草词以进。” ◇ 元丰中,文潞公自北都召对,上问以至和继嗣事,潞公对曰:“臣等备位两府,当此之际,议继嗣乃职分耳,然亦幸直,时无李辅国、王守澄之徒用事于中,故臣等得效其忠勤耳。”上怃然有间而美之。仁宗宦官虽有蒙宠信任者,台谏言其罪,辄斥之,不庇也。由是不能弄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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