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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八 章奏三


  ▼日食遇阴云不见乞不称贺状

  〔六年八月二十八日上。是岁果大雨,不见日食,不复称贺,自后踵以为常。〕

  右,臣准太常礼院公文,司天监奏,今年六月朔太阳交食。臣伏睹近世以来,每有日食之变,历官皆先具月日时刻及所食分数奏闻。至日,或为阴云所蔽,或所食不满分数,公卿百官皆奉表称贺,以为大庆。臣愚以为日之所照,周遍华夷,云之所蔽,至为近狭。今若太阳实亏,而有浮阴翳塞,虽京师不见,四方必有见者。此乃天戒至深,不可不察。

  臣闻汉成帝永始元年九月,日有食之,四方不见,京师见,谷永以为沈湎于酒,祸在内也。二年二月,日有食之,四方见,京师不见,谷永以为百姓屈竭,祸在外也。臣愚以为永之所言,似未协天意。夫四方不见、京师见者,祸尚浅也;四方见、京师不见者,祸寖深也。日者,人君之象,天意若曰,人君为阴邪所蔽,灾慝明著,天下皆知其忧危,而朝廷独不知也。由是言之,人主尤宜侧身戒惧,忧念社稷,而群臣乃始相率称贺,岂得不谓之上下相蒙,诬罔天谴哉?又所食不满分数者,历官术数之不精,当治其罪,亦非所以为贺也。伏望陛下明敕有司,若六月一日果有日食之异,或四方见、京师不见,或所食不满分数,皆不得奉表称贺,以重皇天之怒,则天下幸甚。臣职在礼部,掌凡群臣庆贺章表,不敢不言。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三德

  〔以下三道札子:嘉祐六年初除谏官,七月二十一日上殿,一留中,一送中书,一送察院,戒拣军官员。〕

  臣伏蒙圣恩,不以臣无似,擢臣为谏官。臣自幼学先王之道,意欲有益于当时,是以虽在外方为它官,犹愿竭其愚心,陈国家之所急。况今立陛下之左右,以言事为职,陛下仁圣聪明,求谏不倦,群臣虽有狂狷愚妄,触犯忌讳,陛下皆含容宽贷,未尝加罪。诚微臣千载难逢之际,苟不以此时倾输胸腹之所有,以副陛下延纳之意,则不可以自比于人,死有余罪矣。

  臣窃惟人君之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妪喣姑息之谓也,兴教化,修政治,养百姓,利万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烦苛伺察之谓也,知道谊,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强亢暴戾之谓也,惟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故仁而不明,犹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犹视苗之秽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犹知获而不知种也。

  三者兼备,则国治强。阙一焉则衰,阙二则危,三者无一焉则亡。自生民以来,未之或改也。臣不胜区区,触死忘生。窃见陛下天性慈惠,慎微接下,子育元元,泛爱群生,虽古先圣王之仁,殆无以过。然自践阼以来,垂四十年,夙夜孜孜,以求至治,而朝廷纪纲犹有亏缺,闾里穷民犹有怨叹。意者群臣不肖,不能宣扬圣化,将陛下之于三德万分之一,亦有所未尽欤?臣闻《春秋传》曰:“赏庆刑威曰君。”臣幸得以修起居注,日侍黼扆之侧,伏见陛下推心御物,端拱渊嘿,群臣各以其意有所敷奏,陛下不复询访利害,考察得失,一皆可之。诚使陛下左右前后股肱耳目之臣皆忠实正人,则如此至善矣。或出于不意,有一奸邪在焉,则岂可不为之寒心哉!

  夫善恶是非,相与混殽,若待之如一,无所别白,或知其善而不能赏,知其恶而不能罚,则为善者日懈,为恶者日劝。虽有尧、舜、禹、汤、文、武之君,稷、契、伊、吕、周、召之臣,以之求治,犹凿冰而取火,适楚而北行也。伏望陛下少垂圣思,以天授之至仁,廓日月之融光,奋乾刚之威断,善无微而不录,恶无细而不诛,则唐虞三代之隆,何远之有?此臣愚浅所见,不敢不陈。取进止。

  七月二十三日,起居舍人、直秘阁、同修起居注、同知谏院臣司马光札子。

  ▼御臣

  臣闻致治之道无它,在三而已。一日任官,二日信赏,三日必罚。康诰称文王之德曰“庸庸祗祗,威威显民。”言用其可用,祗其可祗,刑其可刑也。臣窃见国家所以御群臣之道,累日月以进秩,循资塗而授任。苟日月积久,则不择其人之贤愚而寘高位;资塗相值,则不问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职。夫人之材性,各有所宜,而官之职业,名有所守。自古得贤之盛,莫若陶虞之际。然稷降播种,益主山林,垂为共工,龙作纳言,契敷五教,皐陶明刑,伯夷典礼,后夔典乐,皆各守一官,终身不易。苟使之更来迭去,易地而守,未必能尽善。今以群臣之材,固非八人之比,乃使之遍居八人之官,远者三年,近者数月,辄已易去。如此而望职事之修,功业之成,必不可得也。

  非特如是而已,设有勤恪之臣,悉心致力,以治其职,群情未洽,绩効未著,在上者疑之,同列者嫉之,在下者怨之。当是时,朝廷或以众言而罚之,则勤恪者无不解体矣。奸邪之臣,衒奇以哗众,养交以市誉,居官未久,声闻四达,畜患积弊,以遗后人。当是之时,朝廷或以众言而赏之,则奸邪者无不争进矣。所以然者,其失在于国家采名不采实,诛文不诛意。夫以名行赏,则天下饰名以求功;以文行罚,则天下巧文以逃罪。如是,则为善者未必赏,为恶者未必诛。今陛下诚能博选在位之士,不问其始所以进,及资序所当为,使有德行者掌教化,有文学者待顾问,有政术者为守长,有勇略者为将帅,明于《礼》者典礼,明于法者主法。下至医卜百工,皆度材而授任,量能而施职。有功则增秩加赏,而勿徙其官,无功则降黜废弃,而更求能者,有罪则流窜刑诛,而勿加宽贷。如是而朝廷不尊,万事不治,百姓不安,四夷不服,臣请伏面欺之诛。凡臣所言,皆陛下耳所厌闻,心所素知,然致治之要,无以易此。知之非艰,行之惟艰,顾陛下力行何如耳。敢昧死陈瞽言,惟陛下裁择。取进止。

  ▼拣兵

  臣窃闻朝廷近降指挥,拣选诸指挥兵士补填近上军分。其主兵之官,惟务人多,不复精加选择,其间明知羸弱,悉以充数。臣以耳目疏短,闻之后时,不能豫陈可否,致事已施行。然其得失利害之明,不可不尽为陛下言之。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也。臣窃惟当今国家之患,在于士卒不精,故四夷昌炽;财用不足,故公私窘迫。今纵不能澄汰衰老,以省大费,而又平居晏然,非有警急,坐增无用之众,以长无穷之患,臣不知为国计者果如何也。方今天下安乐无虞,而府库之积,随得随散,曾无羡余。设不幸有螽螟水旱,饥馑相仍,盗贼猝起,戎狄内侵,不知陛下将何以待之?此不可不为之先虑也。臣窃观自唐室募兵以来,果能得武猛材力之士,犹为有益,若不择勇怯而养之,臣不知其可也。

  唐德宗以神策军使白琇珪为京城召募使,应募者皆市井沽贩之人,有名无实。及泾师犯阙,德宗命琇珪以神策军御之,卒无一人至者。德宗狼狈失据,遂幸奉天。及五代之际,军政光紊,是以叛乱接迹,祸败相寻。周世宗以高平之战,士卒不精,故樊爱能、何徽所部先奔。归而大阅诸军,悉简去老弱,选其精锐,以为侍卫亲军。由是甲兵之盛,近世无比。故能南割淮甸,北取关南,群雄畏服,所向无敌。太祖皇帝受天明命,抚有大宝,当是之时,战士不过数万,北御契丹,西捍河东,以其余威,开荆楚,包湖湘,卷五岭,吞巴蜀,扫江南,服吴越。太宗皇帝绍丕烈,奋神威,遂拔晋阳,一统四海,堂堂之业,万世赖之。

  今天下兵数,臣不能尽知,窃闻比于太祖皇帝时,其多数倍。然元昊羌胡之竖子,智高蛮獠之微种,乃敢倔强河西,横行岭表。国家发兵讨之,士卒或望尘奔北,或迎锋沮溃,毁辱天威,为四夷笑。由是观之,养兵之术,务精不务多也。且今所选之兵,升其军分,增其粮赐,是宜感戴上恩,人人喜悦。而窃闻京城之内,被选之人,往往咨嗟悲怨,父子相泣,况于外方兵士,违去乡里,诀别亲戚,其为愁苦,不言可知。使中外人情遑遑如此,岂惟久远之害,亦不可不以切近之忧,为万一之虑也。

  兵者,国之大事,废兴之端,安危之要,尽在于是。臣不知曾与不曾令两府大臣相与熟议经久利害,然后行之。今在京兵士已经拣上分配诸军者,无如之何。其未拣及外州军兵士,伏望朝廷特降旨挥,下应系拣军臣僚,须是一一躬亲子细拣选好人材、有膂力及得等样,别无呈切,方得拣上。如已经拣中后,朝廷别差不干碍官覆拣得却有不及等样及羸弱病患之人,其元拣军臣僚,伏乞重行贬窜。仍自今后每遇大段招拣兵士,并须先令两府臣僚同共商量,度财用丰耗及事之缓急,若须至招拣,方得闻奏施行。并约束拣军臣僚,务精不务多,一如今来旨挥。取进止。

  ▼论赦及疏决状

  〔嘉祐六年八月十五日上〕

  右,臣窃以赦者害多而利少,非国家之善政也。《虞书》曰:“眚灾肆赦,怙终贼刑。”谓过误有害则赦之,恃恶自终则杀之,非不择罪之有无并赦之也。汉大司马吴汉病笃,光武亲临,问所欲言,对曰:“惟愿陛下慎无赦而已。”王符亦曰:“今日贼良民之甚者,莫大于数赦赎。赦赎数,则恶人昌而善人伤矣。”蜀人称诸葛亮之贤,亦曰:“军旅屡兴,而赦不妄下。”然则古之明君贤臣,未尝以数赦为美也。国家承顺天心,子爱百姓,发号出令,必先至仁,然数赦之弊,犹未能去。又古之赦者,其出无常,严谨周密,不可前知,奸民犹抵冒以待之。况今国家三年一郊,未尝无赦,每岁盛夏,皆有疏决。猾吏贪纵,大为奸利,悍民暴横,侵侮善良,百千之中,败无一二。幸而发露,率皆亡匿,不过周岁,必遇赦降,则晏然自出,复为平人。往往指望,谓之“热敕”。使愿悫之民,愤邑惴恐,凶狡之群,志满气掦,岂为民父母劝善沮恶之意哉!

  且疏决之名,本以盛暑之际,恐囹圄之中,有滞积冤结,有司不为申理,使无所告愬。故天子临轩,亲加虑问,平其枉直,无辜则赦,有罪则诛,使久系之人,一朝而决。故能消释沴气,迎致太和,非谓不问是非,一切纵之也。又祖宗之时,每岁不过一次疏决,死罪以下,皆递降一等。近年以来,或至再三,自徒以下,一切赦之。今岁五月以前,疏决之令已再行矣。此所以使百职隳慢,奸邪恣睢者也。今纵未能尽革前弊,伏望陛下特降指挥下中书,今后每岁疏决不过一次,或早或晚,使外人不可豫期。其徒罪仍依旧降从杖。或遇亲祀南郊之岁,更不疏决,永为定制。庶几为恶之人,不敢指以自宽,有所戒惧。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荐郑扬庭

  臣窃见近世以来,搢绅之士,专上华辞,不务经术,先圣微言,几成废坠。臣谓苟有尽心修明六艺,皆宜甄奖,以励来者。伏见并州孟县主簿郑扬庭,自少及长,研精易道,撰著所得,成易测六卷。不泥阴阳,不涉怪妄,专用人事,指明六爻,求之等伦,诚难多得。臣不敢隐蔽,辄取进止。伏望圣慈,略垂省览,苟有可取,量加旌异,贵使学者有所劝慕。取进止。

  ▼荐刘廱

  臣伏见西鄙用兵以来,草莱之士谈兵机、献边策者,不可胜纪。其间夸诞迂阔,不切事情,鄙陋肤浅,无可观采者甚众。盖缘边鄙之事,非土著之人耳目习熟,则不能究明利病;非学古之士历观成败,则不能坚定是非。

  窃见并州乡贡进士刘廱撰成《边议》十卷,援据古今,指陈得失,用意甚勤,论理颇多,不敢隐蔽,谨具进呈。伏乞少赐省览,如有可取,欲乞朝廷略加甄奖。

  ▼进五规状

  〔嘉祐六年八月十七日上〕

  右,臣幸得备位谏官,窃以国家之事,言其大者远者,则汪洋濩落,而无目前朝夕之益,陷于迂阔;言其小者近者,则丛脞委琐,徒足以烦浼圣听,失于苛细。夙夜惶惑,口与心谋,涉历累旬,乃敢自决。与其受苛细之责,不若取迂阔之讥。伏以祖宗开业之艰难,国家致治之光美,难得而易失,不可以不慎,故作保业。隆平之基,因而安之者易为功;颓坏之势,从而救之者难为力,故作惜时。道前定则不穷,事前定则不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故作远谋。燎原之火,生于荧荧,怀山之冰,漏于涓涓,故作重微。象龙不足以致雨,画饼不足以疗饥,华而不实,无益于治,故作务实。合而言之,谓之“五规”。此皆守邦之要道,当世之切务。戆陋狂瞽,触冒忌讳,惟知纳忠,不敢爱死。伏望陛下以万几之余,游豫之间,垂精留神,特赐省览,万一有取,裁而行之,则臣生于天地之间,不与草木同朽矣。谨贝状奏闻,伏候敕旨。

  ▼保业

  天下,重器也,得之至艰,守之至艰。王者始受天命之时,天下之人皆我比肩也,相与角智力而争之,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后肯稽颡而为臣。当是之时,有智相偶者则为二,相参者则为三,愈多则愈分,自非智力首出于世,则天下莫得而一也,斯不亦得之至艰乎?及夫继体之君,群雄已服,众心已定,上下之分明,强弱之势殊,则中人之性,皆以为子孙万世如泰山之不可揺也,于是有骄墯之心生。骄者玩兵黩武,穷泰极侈,神怒不恤,民怨不知,一旦涣然,四方糜溃,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沈酣宴安,虑不及远,善恶杂糅,是非颠倒,日复一日,至于不振,汉、唐之季是也。二者或失之强,或失之弱,其致败一也,斯不亦守之至艰乎?

  臣窃观自周室东迁以来,王政不行,诸侯逐进,分崩离析,不可胜纪,凡五百有五十年而合于秦。秦虐用其民,十有一年而天下乱,又八年而合于汉。汉为天子,二百有六年而失其柄,王莽盗之,十有七年而复为汉。更始不能自保,光武诛除僭伪,凡十有四年,后能一之,又一百五十有三年,董卓擅朝,州郡瓦解,更相吞噬。至于魏氏,海内三分,凡九十有一年而合于晋。晋得天下才二十年,惠帝昏愚,宗室构难,群胡乘衅,浊乱中原,散为六七,聚为二三,凡二百八十有八年而合于隋。隋得天下才二十有八年,焬帝无道,九州幅裂,八年而天下合于唐。唐得天下一百有三十年,明皇恃其承平,荒于酒色,养其疸囊,以为子孙不治之疾。于是渔阳窃发,而四海横流矣。

  肃、代以降,方镇跋扈,号令不从,朝贡不至,名为君臣,实为雠敌。陵夷衰微,至于五代,三纲颓绝,五常殄灭,怀玺未暖,处官未安,朝成夕败,有如逆旅。祸乱相寻,战争不息,流血成川泽,聚骸成丘陵,生民之类,其不尽者无几矣。于是太祖皇帝受命于上帝,起而拯之,躬擐甲胄,栉风沐雨,东征西伐,扫除海内。当是之时,食不暇饱,寝不遑安,以为子孙建太平之基。大勋未集,太宗皇帝嗣而成之,凡二百二十有五年,然后大禹之迹复混而为一,黎民遗种始有所息肩矣。由是观之,上下一千七百余年,天下一统者五百余年而已。其间时时小有祸乱,不可悉数。

  国家自平河东以来,八十余年,内外无事。然则三代以来,治平之世,未有若今之盛者也。今民有十金之产,犹以为先人所营,苦身劳志,谨而守之,不敢失坠。况于承祖宗光美之业,奄有四海,传作万世,可不重哉!可不慎哉!夏书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周书曰:“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臣愿陛下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思祖宗之勤劳,致王业之不易。援古以鉴今,知太平之世难得而易失,则天下生民至于鸟兽草木,无不幸甚矣。

  ▼惜时

  夏至,阳之极也,而一阴生;冬至,阴之极也,而一阳生。故盛衰之相承,治乱之相生,天地之常经,自然之至数也。其在《周易》,“泰极则否,否极则泰”,“丰亨,宜日中。”孔子传之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是以圣人当国家隆盛之时,则戒惧弥甚,故能保其令问,永久无疆也。凡守太平之业者,其术无它,如守巨室而已。今人有巨室于此,将以传之子孙,为无穷之规,则必实其堂基,壮其柱石,强其栋梁,厚其茨盖,高其垣墉,严其关键。既成,又择子孙之良者,使谨守之,日省而月视,欹者扶之,弊者补之。如是,则虽亘千万年无颓坏也。

  夫民者,国之堂基也;礼法者,柱石也;公卿者,栋梁也;百吏者,茨盖也;将帅者,垣墉也;甲兵者,关键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夫继体之君,谨守祖宗之成法,苟不隳之以逸欲,败之以谗謟,则世世相承,无有穷期。及夫逸欲以隳之,谗謟以败之,神怒于上,民怨于下,一旦涣然而去之,则虽有仁智恭俭之君,焦心劳力,犹不能救陵夷之运,遂至于颠沛而不振。呜呼,可不鉴哉!今国家以此承平之时,立纲布纪,定万世之基,使如南山之不朽,江河之不竭,可以指顾而成耳。失今不为,已乃顿足扼腕而恨之,将何益矣!《诗》云:“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时乎时乎,诚难得而易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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