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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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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正公集卷第七 ▼桐庐郡严先生祠堂记 先生,汉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乘六龙,得圣人之时,臣妾亿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节高之。既而动星象,归江湖,得圣人之淸,泥涂轩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礼下之。在蛊之上九,众方有为,而独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之初九,阳德方亨,而能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光武以之。盖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器,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有大功于名教也。某来守是邦,始构堂而奠焉。乃复其为后者四家,以奉祠事。又从而歌曰: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南京书院题名记 皇宋辟天下,建太平,功掲日月,泽注河汉,金革尘积,弦诵风布。乃有睢阳先生赠礼部侍郎戚公同文,以贲于丘园,教育为乐。门弟子由文行而进者,自故兵部侍郎许公骧而下,凡若干人。先生之嗣故都官郎中维、枢密直学士纶,并纯文浩学,世济其美,清德素行,贵而能贫。 祥符中,乡人曹氏请以金三百万建学于先生之庐。学士之子殿中丞舜宾时在私庭,俾干其裕;故太原奉常博士渎时举贤良,始掌其教;故清河职方员外郎吉甫,时以管记,以领其纲。学士画一而上,真宗皇帝为之嘉叹,面可其奏。今端明殿学士盛公侍郎度文其记,前参预政事陈公侍郎尧佐题其榜。 由是风乎四方,士也如狂。望兮梁园,归欤鲁堂。章甫如星,缝掖如云。讲议乎经,咏思乎文。经以明道,若太阳之御六合焉;文以通理,若四时之妙万物焉。诚以日至,义以日精。聚学为海,则九河我吞,百谷我尊;淬词为锋,则浮云我决,良玉我切。然则文学之器,天成不一,或醇醇而古,或郁郁于时,或峻于层云,或深于重渊。至于通易之神明,得诗之风化,洞《春秋》襃贬之法,达礼乐制作之情,善言二帝三王之书,博涉九流百家之说者,盖氐有人焉。 若夫廊庙其器,有忧天下之心,进可为卿大夫者;天人其学,能乐古人之道,退可为乡先生者,亦不无矣。观夫二十年间,相继登科,而魁甲英雄,仪羽台阁,盖翩翩焉未见其止。宜观名列,以劝方来。登斯缀者,不负国家之乐育,不孤师门之礼教,不忘朋簪之善导,孜孜仁义,惟日不足,庶几乎刊金石而无媿也。抑又使天下庠序视此而兴,济济群髦,咸底于道,则皇家三五之风,步武可到,戚门之光,亦无穷已。他日门人中绝德至行,高尚不仕如睢阳先生者,当又附此焉。 ▼清白堂记 会稽府署据卧龙山之南足,北上有蓬莱阁,阁之西有凉堂,堂之西有岩焉。岩之下有地方数丈,密蔓深丛,莾然就荒。一日,命役徒而辟之,中获废井,卽呼工出其泥滓,观其好恶,曰“嘉泉。”择高年吏问废之由,不知也。乃扃而澄之,三日而后汲。视其泉,清而白色,味之甚甘,渊然丈余,绠不可竭。当大暑时飮之,若饵白雪,咀轻冰,凛如也。当严冬时,若遇爱日,得阳春,温如也。其或雨作云蒸,醇醇而浑,盖山泽通气,应于名源矣。又引嘉宾以建溪、日注、卧龙、云门之茗试之,则甘液华滋,说人襟灵。观夫大易之象,初则井道未通,泥而不食,弗治也;终则井道大成,收而勿幕,有功也。其斯之谓乎?又曰:“井,德之地,盖言所守不迁矣。井以辨义,盖言所施不私矣。”圣人画井之象,以明君子之道焉。予爱其清白而有德义,为官师之规,因署其堂曰“清白堂”,又构亭于其侧,曰“清白亭”,庶几居斯堂,登斯亭,而无忝其名哉!宝元二年月日记。 ▼岳阳楼记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麟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牙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邠州建学记 国家之患,莫大于乏人,人曷尝而乏哉?天地灵粹,赋于万物,非昔醇而今漓。吾观物有秀于类者,曾不减于古,岂人之秀而贤者独下于古欤?诚教有所未格,器有所未就而然耶?庠序可不兴乎?庠序者,俊乂所由出焉。三王有天下各数百年,并用此道以长养人材,材不乏而天下治,天下治而王室安,斯明著之効矣。庆历甲申岁,予参贰国政,亲奉圣谋,诏天下建郡县之学,俾岁贡群士,一由此出。 明年春,予得请为豳城守。署事之三日,谒夫子庙。通守太常王博士稷告予曰:“奉诏建学,其材出于诸生备矣。今夫子庙隘甚,群士无所安……”因议改卜于府之东南隅,地为高明,遂以建学,并其庙迁焉。以兵马监押刘保、节度推官杨承用共掌役事,博士朝夕视之。 明年夏,厥功告毕。增其庙度,重师礼也;广其学宫,优生员也。谈经于堂,藏书于库。长廊四回,室从而周,总一百四十楹。广厦高轩,处之显明。士人洋洋,其来如归。且曰:吾党居后稷、公刘之区,被二帝三王之风,其吾君之大赐,吾道之盛节欤!敢不拳拳服膺,以树其德业哉!予既改南阳郡博士,移书请为之记。 予尝观易之大象,在小畜曰“君子以懿文德”,谓其道未通,则畜乎文德,俟时而行也。在兑曰“君子以朋友讲习”,谓相说之道,必利乎正,莫大于讲习也。诸生其能知吾君建学圣人大易之旨,则庶几乎!故书之。 ▼天竺山日观大师塔记 师钱塘人也,姓仲氏,名善升。十岁出家,十五通诵法华经,十七落髪,受具戒。客京师三十年,与儒者游,好为唐律诗,且有佛学。天禧中,诏下僧录简长等注释御制法音集,师预选中书毕,诏赐师名,遂还故里,公卿有诗送行。师深于琴,余尝听之,爱其神端气平,安坐如石,指不纤失,微不少差,迟速重轻,一一而当。故其音清而弗哀,和而弗淫,自不知其所以然,精之至也。予尝闻故谕德崔公之琴,雅远清静,当代无比,如师则近之矣。康定中,入天竺山,居日观庵,曰:“吾其止乎!”不下山者十余年,诵《莲经》一万过。皇祐元年,余至钱塘,就山中见之,康疆精明,话言如旧。一日,遣侍者持书谢余曰:“吾愿足矣,将去人世,必藏于浮图之下,愿公记焉。”又一日,侍者来告曰:“师化矣。”其门人中霭等葬师于塔,复以师之言求为之铭。铭曰: 山月亭亭兮师之心,山泉冷冷兮师之琴。 真性存兮孰为古今,聊志之兮天竺之岑。 ▼奏上时务书 天圣三年四月二十日,文林郞、守大理寺丞臣范仲淹谨诣阁门,再拜死罪,上书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 臣闻“巧言者无犯而易进,直言者有犯而难立。”然则直言之士,千古谓之忠;巧言之人,千古谓之佞。今臣勉思药石,切犯雷霆,不遵易进之涂,而居难立之地者,欲倾臣节以报国恩,耻佞人之名,慕忠臣之节,感激而发,万死无恨。况臣之所言,皆圣朝当行之事,而未之行者,谅有以也。圣人之心,岂不至此?盖当乎一日万机,未暇余论;大臣之心,岂不至此?盖惧乎上疑下谤,未克果行。臣请言之,以发圣虑。 臣闻国之文章,应于风化;风化厚薄,见乎文章。是故观虞夏之书,足以明帝王之道;览南朝之文,足以知衰靡之化。故圣人之理天下也,文弊则救之以质,质弊则救之以文。质弊而不救,则晦而不彰;文弊而不救,则华而将落。前代之季,不能自救,以至于大乱,乃有来者起而救之。故文章之薄,则为君子之忧;风化其坏,则为来者之资。惟圣帝明王,文质相救,在乎已,不在乎人。《易》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亦此之谓也。伏望圣慈与大臣议文章之道,师虞夏之风。况我圣朝,千载而会,惜乎不追三代之高,而尚六朝之细。然文章之列,何代无人?盖时之所尚,何能独变?大君有命,孰不风从?可敦谕词臣,兴复古道,更延博雅之士,布于台阁,以救斯文之薄,而厚其风化也。天下幸甚。 臣又闻圣人之有天下也,文经之,武纬之。此二道者,天下之大柄也。昔诸侯暴武之时,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此圣人救之文也。及夹谷之会,孔子则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请设左右司马。”此圣人济之武也。文武之道,相济而行,不可斯须而去焉。唐明皇之时,太平日久,人不知战,国不虑危,大寇犯关,势如瓦解,此失武之备也。经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又曰:“防之于未萌,治之于未乱。”圣人当福而知祸,在治而防乱。故善安身者,在康宁之时,不谓终无疾病,于是有节宣方药之备焉;善安国者,当太平之时,不谓终无危乱,于是有教化经略之备焉。我国家文经武纬,天下大定。自真宗皇帝之初,犹有旧将旧兵,多经战敌,四夷之患,足以御防。今天下休兵余二十载,昔之战者,今已老矣,今之少者,未知战事。人不知战,国不虑危,岂圣人之意哉?而况守在四夷,不可不虑。 古来和好,鲜克始终。唐陆贽《议》云:“犬羊同类,狐鼠为心,贪而多防,狡而无耻,威之不悟,抚之不怀。虽或时有盛衰,大抵常为邉患。属方靖中夏,未遑外虞,因其乞盟,遂许结好,加恩降礼,有欲无违。而乃邀求浸多,翻覆不定,托因细事,啧有烦言,猜矫多端,其斯可验。”此唐人之至论也。今自京至边,并无关崄,其或恩信不守,衅端忽作,戎马一纵,信宿千里。若邉少名将,则惧而不守,或守而不战,或战而无功,再扣澶渊,岂必寻好?未知果有几将可代长城。伏望圣慈鉴明皇之前辙,察陆贽之谠议,与大臣论武于朝,以保天下。先命大臣密举忠义有谋之人,授以方略,委之邉任。次命武臣密举壮勇出群之士,试以武事,迁其等差。壮士蒙知,必怀报効,列于邉塞,足备非常。其或自谓无虞,不欲生事,轻长世之策,苟一时之安,邉患忽来,人情大骇。自古兵不得帅,鱼肉无殊,乃于仓卒战斗之间,抜卒为将,豺狼竞进,真伪交驰,此五代之前鉴也。至于尘埃之间,岂无壮士,宜复唐之武举,则英雄之辈愿在彀中,此圣人居安虑危之备,备而无用,国家之福也。惟圣意详之。 臣又闻先王建官,共理天下,必以贤俊授任,不以爵禄为恩。故百僚师师,各扬其职,上不轻授,下无冒进,此设官之大端也。我国家累圣求理而致太平,大约纪纲法象唐室。以臣观之,宜法唐兴之时,不宜法唐衰之后。唐兴之时,特开馆殿,以待贤俊,得学士十八人,声满天下。此文皇养将相之材,以论道经邦而大化也。暨之中兴,往往得人。唐衰之后,此选不盛。我朝崇尚馆殿,目为清华,辅相之材,多由此选。三馆清密,古谓“登瀛”,近岁迁出内庭,逼居坊陌,非唐所谓集仙之馆也。又其间校雠之职,或不由科第,以恩而除,限以岁年,渐于清显,轻十八学士之选,恐非文皇养将相之材之意也。 伏望圣慈与大臣议其可否,重为制度,以法唐兴之时,而延廊庙之器,此国家之大美也,惟圣意详之。又谏官、御史,耳目之司,不讳之朝,宜有赏劝。自陛下临政以来,未闻旌一谏员,赏一御史。若言而无补,是选之不精;言而有补,岂赏之不行?徒使犯颜者危,缄口者安,以进药石为虚言,以陈丝髪为供职。三载之后,进退雷同。臣恐天下窃议朝廷言路未广,忠臣未劝,将令谏官、御史之徒尸素于朝,非国家之福也。惟圣意详之。 臣又闻先王议重君臣,赏延于世。大勋之后,立贤为嗣,余子则以才自调,不使混淆。而后大防一隳,颓波千载。凡居近位,岁进子孙,簪绂盈门,冠盖塞路,贤与不肖,例升京朝,谓之“赏延”,无乃太甚。此必前代君危臣僣之际,务相姑息,因为典故,以至于斯。又百司之人,本避乡役,不踰数岁,例与出官,莫非贪忍之徒,绝异孝廉之举,使亲民政,其弊如何?开此二途,岁取百数,无所不有,实累王风,恐非任官惟贤之体也。人避众怨,不敢上言,遂令仕路纷纭,禄位填委。文武官吏,待阙踰年,贪者益励其爪牙,廉者悉困于寒饿,徒于礼闱之内,增其艰难。壮士惜年,数岁一举,乃为奔竞,至有讼争。而况修辞者不求大才,明经者不问大旨,师道既废,文风益浇,诏令虽繁,何以戒劝?士无廉让,职此之由。其源未澄,欲波之清,臣未之信也。傥国家不思改作,因循其弊,官乱于上,风坏于下,恐非国家之福也。傥为长久之策,则愿与大臣特新其议,澄清此源,不以谤议为嫌,当以治乱为意,此国家之福也。惟圣意详之。 臣闻以德服人,天下欣戴;以力服人,天下怨望。尧舜以德,则人爱君如父母;秦以力,则人视君如仇雠。是故御天下者,德可凭而力不可恃也。伏惟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日崇圣德,以永服天下之心。若夫敦好生之志,推不忍之心,薄于刑典,厚于恻隐,在物祝网,于民泣辜,常戒百官,勿为苛酷,示天下之慈也,唯圣人能之。耻珠玉之玩,罢组绣之贡,焚晋武之雉裘,出文皇之宫人,少度僧尼,不兴土木,示天下之俭也,唯圣人能之。鸡鸣而起,孜孜听政,每有余暇,则召大臣讲议文武,访问艰难,此皇王之勤也,唯圣人勉之。贵贱亲疏,赏罚惟一。有功者虽憎必赏,有罪者虽爱必罚。舍一心之私,从万人之望,示天下之公也,唯圣人行之。自古帝王与佞臣治天下,天下必乱;与忠臣治天下,天下必安。然则忠臣骨鲠而易疏,佞臣柔顺而易亲。柔顺似忠,多为美言;骨鲠似强,多所直谏。美言者得进,则佞人满朝;直谏者见疏,则忠臣避世。二者进退,何以辨之?但日闻美言,则知佞人未去,此国家之可忧也;日闻直谏,则知忠臣左右,此国家之可喜也。伏惟圣明,不可不察。自古王者,外防夷狄,内防奸邪。夷狄侵国,奸邪败德。国侵则害加黎庶,德败则祸起萧墙。乃知奸邪之凶,甚于夷狄之患。伏惟圣明常好正直,以杜奸邪,此至理之本也。 臣又闻圣人宅九重之深,镇万国之望,以静制动,以重为威,如天之高,如地之深,使人不得容易而议也。昨睹銮驾顺动稍频,恐非深居九重,静镇万国之意。况进奏院报于天下,天下闻之,恐损威重。先朝以御宇日深,功成天下,廵幸之费,尚或谏止。今继明之始,圣政方新,宜加忧勤,深防逸豫,则人心大悦,天道降康,不比先帝功成之年,未可轻为巡幸。伏惟圣慈,再三详览,每有顺动,必循典礼,以服天下之望。 臣又闻人主纳远大之谋,久而成王道;纳浅末之议,久而成乱政。方今圣人在上,贤人在侧,取舍之际,岂有未至?然而刑法之吏言丝髪之重轻,钱榖之司举锱铢之利病,则往往谓之急务,响应而行。或有言政教之源流,议风俗之厚薄,陈圣贤之事业,论文武之得失,则往往谓之迂说,废而不行。岂朝廷薄远大之谋,好浅末之议哉?伏望圣慈纳人之谋,用人之议,不以远大为迂说,不以浅末为急务,则王道大成,天下幸甚。臣又闻圣人之至明也,临万几之事而不敢独断;圣人之至聪也,纳群臣之言而不敢偏听。独断则千虑或失,偏听则众心必离。人心离则社稷危而不扶,圣虑失则政教差而弥远。故先王务公共,设百官,而不敢独断者,惧一虑之失也;开言路,采群议,而不敢偏听者,惧众心之离也。 今圣政方新,动思公共,委任两地,岀入万几,万几之繁,能无得失?乃许群臣上言,以补其阙,使上无蒙蔽,下无壅塞,有以见圣人之不独断也,天下幸甚。然而臣下上言,密陈得失,未可尽以为实,亦当深究其宜。或务窥人短长,或欲希旨上下,动揺赏罚之柄,离隔君臣之情,似是而非,言伪而辩,虽圣鉴之下,能无惑焉?偶动宸衷,无益王道。似此密奏之类,更望圣慈深加详览,与大臣议论可否,然后施行。傥密奏之言便以为实,内降处分一面施行,则谗譛之人缘隙而进,以讦为直,以诈为忠,使内外相疑,政教不一,非致理之本也。古人有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者,其在此乎?伏惟圣明不可不察。 又自古亲近小臣,率多纤佞,恃国恩宠,为人阶缘,公议未行,私请先至。如此则人皆由径,政有多门。伏望圣慈深为防虑,以存至公之道也。臣曲陋之人,本无精识,览前王之得失,究圣朝之取舍,因敢罄而陈之,伏望圣慈详择一二。干犯天威,臣无任战汗激切屏营之至。臣某昧死谨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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