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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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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辽《自然好学论》一首(附) 夫喜怒哀乐爱恶欲惧,人之有也。得意则喜,见犯则怒,乖离则哀,听和则乐,生育则爱,违好则恶。饥则欲食,逼则欲惧。凡此八者,不教而能。若论所云,即自然也。腥臊未化,饮血茹毛,以充其虚,食之始也。茹之火齐,糁以兰橘,虽所未尝,尝必美之,适于口也。蒉桴土鼓,抚腹而吟,足之蹈之,以娱其喜,乐之质也。加之管弦,杂以羽毛,虽所未听,察之必乐,当其心也。民生也直,聚而勿教,肆心触意,八情必发。喜必欲与,怒必欲罚。无爪牙以奋其威,无爵赏以称其恵。爱无以奉,恶不能去。 有言之曰:“苴竹菅蒯,所以表哀;沟池崄岨,所以宽惧;弦木剡金,所以解愤;丰财殖货,所以施与。”苟有肺肠,谁不欣然貎悦心释哉?尚何暇于食胆蜚而嗜菖蒲葅也。且昼坐夜寝,明作闇息,天道之常,人所服习。在于幽室之中,睹烝烛之光,虽不教告,亦皎然喜于所见也。不以向有白日,与比朱门,旦则复晓,不掲此明而减其欢也。况以长夜之冥,得照太阳,情变郁陶,而发其蒙也,故以为难。事以末来,而情以本应,即使六艺纷华,名利杂诡,计而复学,亦无损于有自然之好也。 ▼难《自然好学论》一首 夫民之性,好安而恶危,好逸而恶劳,故不扰则其愿得,不逼则其志从。洪荒之世,大朴未亏,君无文于上,民无竞于下,物全理顺,莫不自得。饱则安寝,饥则求食,怡然鼓腹,不知为至德之世也。若此,则安知仁义之端,礼律之文?及至人不存,大道陵迟,乃始作文墨以传其意,区别群物,使有类族,造立仁义以婴其心,制其名分以检其外,劝学讲文,以神其教。故六经纷错,百家繁炽,开荣利之途,故奔骛而不觉。是以贪生之禽,食园池之梁菽;求安之士,乃诡志以从俗。操笔执觚,足容苏息,积学明经,以代稼穑。是以困而后学,学以致荣;计而后习,好而习成。有似自然,故令吾子谓之自然耳。推其原也,六经以抑引为主,人性以从欲为欢。抑引则违其愿,从欲则得自然。然则自然之得,不由抑引之《六经》;全性之本,不须犯情之礼律。故仁义务于理伪,非养真之要术;廉让生于争夺,非自然之所出也。由是言之,则鸟不毁以求驯,兽不群而求畜,则人之真性无为,正当自然耽此礼学矣。 论又云:“嘉肴珍膳,虽所未尝,尝必美之,适于口也。处在闇室,睹烝烛之光,不教而悦得于心。况以长夜之冥,得照太阳,情变郁陶,而发其蒙。虽事以末来,情以本应,则无损于自然好学。” 难曰:夫口之于甘苦,身之于痛痒,感物而动,应事而作,不须学而后能,不待借而后有,此必然之理,吾所不易也。今子以必然之理,喻未必然之好学,则恐似是而非之议,如一粟之论,于是乎在也。今子立六经以为准,仰仁义以为主,以规矩为轩驾,以讲诲为哺乳,由其途则通,乖其路则滞,逰心极视,不睹其外,终年驰骋,思不出位,聚族献议,唯学为贵,执书擿句,俛仰咨嗟,使服膺其言,以为荣华。故吾子谓六经为太阳,不学为长夜耳。今若以虚堂为丙舍,以诵讽为鬼语,以六经为芜秽,以仁义为臭腐,睹文籍则目瞧,修揖让则变伛,袭章服则转筋,谭礼典则齿龋,于是兼而弃之,与万物为更始,则吾子虽好学不倦,犹将阙焉。则向之不学未必为长夜,六经未必为太阳也。俗语曰:“乞儿不辱马医。”若遇上有无文之始,可不学而获安,不勤而得志,则何求于《六经》,何欲于仁义哉?以此言之,则今之学者,岂不先计而后学?苟计而后动,则非自然之应也。子之云云,恐故得菖蒲葅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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