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向恺然 > 半夜飞头记 | 上页 下页
二三


  张凤笙笑道:“他知道又羞又气倒好了,但怕他迷昏了的人,以为那是人生应有的行动,就更无药可医了呢。亲家虽不同我去,然我不能说没见着亲家,他知道亲家今日到了寒舍,不仍是要疑心我知道了他的事么?”

  梁锡诚道:“他实在要疑心,也就没法,我不在跟前,他心里总要安逸一点儿。”

  当下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梁锡诚在张家吃了午饭,直到红日衔山,才动身回家,将和张凤笙谈话的情形,告知了梁太太。梁太太道:“明日下午,派人到王家门口等着,张亲家一出来,赶快来家送信,你亲去将他接到家来,看说得怎样了。若是不行,看再商量个什么法子。”

  梁锡诚道:“我已约了他,回头到我家歇宿,用不着派人去等候了。”

  当晚已过,次日梁锡诚夫妇,正和无怀同用早点,当差的胡成擎着一张名片进来,送到梁锡诚面前说道:“来了四乘轿子,都是要见老爷的。”

  梁锡诚看那名片上,印着“王傅绂”三个字,心想这名字,不曾听人说过,因甚事却来会我。随问胡成道:“四乘轿子,怎的只一张名片呢?”

  胡成道:“这名片是一个年老的胡子给我的,我问那三个,他们说有这一张就行了,你老爷自然知道的。”

  梁太太指着那名片道:“不是姓王的嘛,无怀可认识么?”

  无怀听了,回头望了望名片道:“啊,是了,这王傅绂是我家家庙里的总管,又是族长,但不知他怎生找到这里来的?他年纪已七十三岁了,曾在四川做过几任知县。”

  梁锡诚连忙放下筷子,对胡成说道:“快去请进花厅里坐,拿烟袋泡茶,说我立刻就出来奉陪。”

  胡成答应着去了。

  梁锡诚笑向无怀道:“一定也是为你这事来的,这又多几个帮手了。只不知他们,怎生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并且知道到我这里来。”

  梁太太也觉欢喜,即起身进房,拿了衣褂出来。梁锡诚穿了,来到花厅里,只见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和三个都是四五十岁的读书人,一个个衣冠济楚。

  梁锡诚看那王傅绂生得身材高大、满面红光,须发虽白得如银丝一般,却精神奕奕,两目还灼灼有光芒,挺胸竖脊的,绝不露一些儿老态。见梁锡诚出来,迎面拱了拱手,带笑说道:“冒昧奉访,恕罪恕罪。”

  梁锡诚听他那声音,竟如洪钟一般,也连忙拱手回答道:“承赐步,失迎得很。”

  随向三人拱手问姓名。

  这三人也都姓王,都是无怀同族中,负有声望的。彼此分宾主坐定,王傅绂开口说道:“昨日下午石田家看庄子的王大汉,带着他儿子墨耕到舍下说,石田忽然把无怀驱逐了,并将鱼塘张家的婚事也退了,现在无怀尚住在府上。我听了这话,未免过于稀奇,当下问墨耕,是因什么事,将无怀驱逐的。墨耕说:‘谁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事,只知道老爷头一日从庄子上回来,第二日清早起来,走到客厅上,高声叫刘升和几个当差的,到书房里将少爷请去。老爷见面,为此事就骂少爷孽畜,也不由少爷分辩半个字,便叫少爷滚出去,说不认少爷做儿子了。少爷还跪着哭说,育养之恩,丝毫未报。老爷更气大了,哪许少爷再往下说呢,一把抓着少爷的头发,拳打脚踢了一顿,就教那几个当差的动手,将少爷撵出来。连少爷想进老太太房里说句话,都不许。老爷亲自押着到大门外,噼啪将大门关了。到下午就将张小姐的庚书,派阿金送到梁舅老爷府上。’我听得墨耕是这么说,竟是实有其事,我又问墨耕怎生回来的,王大汉说:‘今早阿金来叫我说,老爷有要紧的话吩咐,要我立刻同去。我同阿金跑到老爷那里,老爷也没说旁的,只说少爷不听教训,已将他驱逐了。你儿子原是伺候少爷的,今少爷既已驱逐了,你儿子留在这里无用,你带回去吧。老爷是这么吩咐,我只得带他回家。’”

  王傅绂说至此,用手指着那三人道:“他三人都是与我邻居不远的,我得了这稀奇的消息,遂着人将他们找到舍间商议,他们都说无怀是我族间后辈中,最有出息的。今以些小的事,竟将他驱逐,未免太可惜。因此我约了他们三人,今日一天明,就动身到府上来,一则打听这事的实在情形,一则商量一个挽回的办法。”

  不知梁锡诚如何回答,且俟下回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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