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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晴天霹雳 含恨出榆关

  临榆县是长城的要冲,这个地方在清代列为一等县。除了地方官吏,更驻扎着陆营、水师营,防守这地方,盘查着出关入关的商旅,防范甚严,宵小敛迹。北国的气候,一到严冬是特别寒冷,这年正在腊月里,天气非常恶劣,终日阴霾四布,连着十几天没见太阳,风雪载途,虽是这种重要的地方,商贾行旅,全有些裹足了。

  这天临榆县的街道上,突然在这大雪纷纷,寒风刮面的午前,热闹起来。从天一亮,驻防的陆营,马步队像穿梭似的,冒着风雪赶到县衙,他们要协助马快们起解一名重要犯人。靠近衙门口的几家商铺,店伙们全在交头接耳地说着,县衙门里正办着一件紧要的案子,原办可不是本县的官人,全是从盛京交下来的,三天头里就到了。这名正点儿更叫人惊异了!竟是这县境内小河口一家财主。本地面的官人,改换了形装,前去卧底,可是这案子竟不好拾,所去的官人,三天三夜没动着方。

  盛京下来的原办,全是有能为的人,更调了本地的官兵马步队,在小河口安了四层卡子,在动手的那天晚上,所有那一带附近的道路村庄,全有官兵把守着,不准来往。离着小河口二三里的村庄,太阳还没落下来,就禁止居民出入,本县虽也出过盗案匪案,那分严重情形,可是多少年没见过的。赶到案子办下来,往县里解时,防护得更是十分严密,从小河口直到衙门,沿途全有马步队护着。

  所有衙门附近的铺户,和县衙门里的马快全是熟人,平时出了什么案子,一般人已经习惯专好打听这些闲事,衙门里班上的人也没有不告诉他们的。唯独这次事,所在马步快三班,以及县衙门口里各科房的人,不管多么熟,全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只字。人全是好奇心最重,越是这样越想知道,可是遇到这种严重的事,空教他们东寻西问,不过是些捕风捉影无稽之谈。直到这天早晨,外边的风雪还是那么大,在县衙门的斜对过,有一家饭馆,他们大部分的主顾,是衙门口里的人,字号是东兴楼,也就是才把门板落了,打扫完了,伙计们才扫着街口前的雪。

  这时从衙门里出来五个马快班儿,他们全进了东兴楼。这时厨房的火还没升起来,上街买材料的还没回来,从来就没有这么早有人来吃饭的。可是这班马快全是熟人,再说也惹不起他们,掌柜和伙计全过来,打着招呼照应着。不过掌柜的跟他们说,现在厨上的菜可不全,火还没升旺了,可能得多担待一会儿,掌柜一旁搭讪着,一边告诉厨房灶上,赶紧给他们预备。这和半夜下馆一样,有什么算什么,算是凑合着给他们做了四个菜,预备了几壶热酒,这五个马快班子,原本也不为吃来的,只为得多喝几杯高粱烧赶赶寒气,解解疲乏。东兴楼掌柜的张茂堂,是一个很能说话的人,他一边照应着他们,一边和他们搭讪着,探问衙门所办这个案倒是怎么回事?

  这马快班中有一个叫陈勇胜的,是班中的二头儿,平日和东兴楼掌柜的很说得来,这时更因为热酒一到肚子里,有这酒力壮着,未免有些忘形,向张茂堂说道:“这件案子办得真是个别,你问我们,我们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葫芦里究竟是装的什么药。你们这东兴楼是规矩买卖,我们又是熟人,难道还怕你们坏我们的事吗?其实从昨天前天,你们不断地打听,就没有一个敢和你们多说一句的,并不是我们不放心掌柜的你,实因为这件案子原办的人,不是榆关里的,事前没有一点消息,连县太爷那里也没见着公事。

  “突然间在大前天,天还没亮,来了这四位原办,带着的公事你就不用问是谁下的了。反正是个主儿,不是七品县令敢轻视的,公事很急,人家一到就把话交代明白,这件案子由盛京将军那里派下来,非办走了不可,只要走漏一字,把差事跑了,就是我们临榆县的事,只好请我们县太爷亲自到盛京去交代。掌柜的你想既有这种情形,谁和自己过不去,因为口头上不谨慎,把自己送了忤逆,世上没有那么傻的人吧?并且这四位原办,人家也真有手眼,公事上也真是老辣,那个情形就好像不放心我们临榆县,人家才到关里,就把驻防榆关的官兵调好了,他们到了县衙门,官兵的大队也到了,竟能听候他们的调遣,这种势力你服不服!”

  说到这里,陈勇胜端起酒杯来,喝了一杯热酒,他同事的弟兄,在一旁说道:“陈头!今天可不是你放量喝的时候,你可留神,虽然有原办起解差事也饶不了我们,还得跟着护送呢,少喝两杯吧,受完了这回罪,再找乐子还不迟。”

  陈勇胜冷笑一声道:“你少说废话,人是官的,肚子不是官的,这趟差事出去三天三夜,没吃一顿整饭,人全快冻成银鱼了,王法厉害,也没有活饿死人的罪名。现在不要紧了,咱们送出榆关就交差了事,这回的差事,咱们弟兄是满肥,别的没落,落了四个字,挨冻挨饿。”

  陈勇胜说了这话,东兴楼掌柜的张茂堂暗中笑他,酒没喝多少,酒后无德的情形就要现出来了,难为他这些年的马快班头怎么干了,你问我人家的势力服不服,连你全不敢不听从人家的调遣,你还问谁?和你说了半天,一句痛快话没告诉我,今天买卖顺不了,一落门板,头一号客人说是一笔写在瓢底下的饭账,我算认了命了!心中虽是这么想着,可是口中还得敷衍他,含笑答道:“陈头,你这么明白的主儿,还问我,光棍不斗势,人家没有来头,敢到这个地方,在你们哥几个面前施威来,陈头!这个案子可是贼情盗案,还是人命路劫?可以告诉我们吗?”

  陈勇胜道:“掌柜的,要是昨天晚上咱们见面,你摆上酒菜席,我也不敢谈这件事,现在我告诉你吧,不过你听了更糊涂,想明白还得等些日子。”

  掌柜的一听,心说:我这顿饭才冤呢,原本就没我舒适事,这我可问个什么劲,随着笑说道:“陈头,我这不过是闲谈,明白不明白又有什么关系,错不跟陈头你是熟人,我们还不敢随便多谈这种事。”

  陈勇胜说道:“这小河口离这里不过三十多里,那是一个大镇甸,虽然是一个乡镇,因为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又是十几个庄子的集场所在,所以那个地方,比我们县里不差什么。掌柜的你在这里也干了多年,不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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