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五凤朝阳刀 | 上页 下页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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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鹿儿冻得通红的脸,向石天义一笑,把那冲天杵的小辫一晃,一抖缰绳,脚后跟一磕马腹,他这匹牲口头里窜下去。 柳云洲跟石静仪现在虽然是满怀愁绪,一片凄凉,但是看到爱子鹿儿这种情形,暂时把愁怀尽敛,提起精神,各自一抖缰绳,这两匹牲口也紧赶下来。那柳鹿儿早已闯进驿镇,这还是一个大镇店,实道驿站。店铺很多,一进驿镇,全把牲口勒住,慢慢地走着,那柳鹿儿竟自从驿镇里翻出来,远远地招呼道:“外祖父你跟我来,我给你找好了地方,准叫你老舒服地歇一会儿。” 他说着把牲口转了一周。 石天义道:“没出息的东西,这是怕我说了不算,你是找着牛肉了。” 柳鹿儿说道:“外祖父,你怎么比我心眼子还多,这一来我闹不出你手去了。” 石天义道:“小子你还早着呢,吃盐全比你多吃几十斤。” 柳鹿儿一抖绳,却说了声:“那也不一定。” 石静仪深恐怕这孩子太过放肆,把老爹爹惹恼,才待申斥他,已经跑远了,只好随在后面,走到几家饭铺和一处店房,鹿儿全不停住,直过了半趟街,见他在一个大客店门前,下了牲口。店中的伙计已经有二三人在门口等候,有一个人已经把鹿儿的缰绳接过去,来到近前,见粉墙上的大字是永安客栈。场主石天义、柳云洲、石静仪,全下了牲口,向伙计说道:“把牲口好好地给我们刷遛饮喂,我们还得赶下一站。” 伙计道:“不用客人嘱咐,这里每天全是过路的客人,打尖住宿的,哪能够给客人误事。” 把石天义让进了二间东厢房,在这里温暖的屋中,全梳洗收拾了一遍,寒气尽消。喝了会子茶,鹿儿已经招呼着伙计把酒饭摆上来,石天义见伙计连问也不问,预备得颇为丰满,就知道柳鹿儿一手办的。鹿儿他自己却是狼吞虎咽,吃了个痛快。石静仪、柳云洲却在吃饭间向鹿儿说道:“小孩子家总要多规矩为是,嗣后不许跟你外祖父那么放肆,叫外人看见岂不笑我们没有家教。” 鹿儿只是微笑着,两眼不住地望着石天义。这位老场主微笑说:“我老头子最有个溺爱不明的毛病,这小子天生跟我带了人缘来,我从一见他,就十分喜欢他,我们爷儿两个的事,不用你们夫妇管。” 这时店家又给送进一大碗红烧牛尾。石静仪看着十分生气,这可太近于胡闹了,大家的饭吃得已经全饱了,还要这么大盘菜,这不是在无理取闹么。 石天义却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知道爷爷有钱,拼着命地照顾我,我多花二两银子,可不算回事,你小子想不要命了。” 鹿儿道:“不是我的主意,伙计们告诉我,他这店中,是个清真教人干的,他们这里厨房最拿手的菜就是红烧牛尾。我这时孝敬外祖父,你老多吃些,气力足多跑了些路也不怕呢。” 石天义道:“小子,往后可不准胡闹,你还真是小孩子性情,眼前厉害你竟自没放在心中。” 说到这里,那柳云洲也拦鹿儿不叫他过分贪口,伤身。饭后,石天义向柳云洲、石静仪道:“我们多耽搁一刻再往下站赶,时候很从容,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柳云洲道:“老爷子有什么事只管指教。” 石天义道:“赶到盘松岭之后,见着金砂掌卢建侯老英雄,我们看看他的情形,你我居心不愿意再把他牵连上,这次的事,怕没有什么好结果,虽则黑煞手展华阳是他门下弟子,可是我们得原谅老英雄。教出这种徒弟来,已经够他伤心的了,我们应该竭力地想法子,不要他参与这件事。老英雄武功造诣本领惊人,但是展华阳这恶徒弟另投门户之后,已经另成就了一身绝技,他那种掌力恐怕他师父也未必降伏得了。 “他两下里已经算恩断义绝,那展华阳更是不承认再有这位师父,你想,若是容他师徒见了面,就没有好了。不过我们自身也得打算打算,你别看我老头子乍听见这事之时,忍不住满腔怒火,立时恨不得找着这恶徒好歹也要跟他拼一下子,可是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我们爷婿父女三人恐怕还未必是他的敌手。现在是人无害虎之心,虎有伤人之意,到了这时他已经发动了最后的手段,你们夫妇不落在他手内,他焉能甘心。我们也就要想法子和他一决存亡,谁也不能再留谁了。事情到现在我反复地盘算,我老头子愿意有多大力量,使出多大力量来。我有一个老朋友,此人若肯帮忙,这场事就可迎刃而解,大约你们也颇有耳闻,就是那名满关东的铁掌金梭陆筱帆。” 柳云洲道:“老人家和他有交情?此人江湖上传言十年前,被仇家在滨江打入鹰愁涧,葬身涧底。怎么这位老侠客尚在人间?” 老场主石天义道:“这位老侠客那次确实是被人家暗算,坠入鹰愁涧中。可是他凭一身绝技小巧的功夫,在山涧半腰抓住了一根藤萝,把身形悬住。也难为这位老侠客,他那仇人下手十分毒,力量十分厚,这位老侠客,在里面贴涧的乱石上,避过了巨石的猛击和飞蝗似的利箭,直耗到半夜。他的仇家,认为他确实葬身涧底,临退去时,依然留了两个手下人在涧旁把守。铁掌金梭陆筱帆,在夜静更深之下,也算是天助他脱离魔手,那时鹰愁涧上起了很大的风,他趁着风声中,从那藤萝攀升上来。当时如要把那两个守在涧旁的除掉了却是不费事,可是老侠客为得令这一班恶党不知道他生还,竭力地避着他们逃出来。 “在十天之中,把这一班仇人全都杀掉了,斩草除根之后,他自己也灰心,二世为人,不愿意在江湖上闯了,遂在小白山鸡鸣岭隐迹潜踪。多少年的工夫,再没有人知道他尚活在世上,他可真也不敢再多管闲事了,只是他和我从当年就是道义之交,整过了四五年,他竟怀念起老友来,每隔些时也许一二年,也许三五月,就到牧场来看看我。只是行踪也极隐秘,也不住在那里,只是于夜间到我牧场中,我们痛饮畅谈半宿,天不亮就走,和我聚会个三五夜,他仍然回转小白山鸡鸣岭。我总想去看望他,他是一再拦阻,说他所住的地方过于隐秘,就是去了,也未必说容易找着,所以我一向没到过鸡鸣岭。此人的本领武功,在关东道上能和他做对手的,很少吧。我想对付黑煞手展华阳,若请这位老侠客出头帮忙,不会不能解开这场灾难。到盘松岭之后,我想打发你们去一趟,也不过三五天的工夫,就可以回来,倘能把他搬请出来,你们夫妇岂不可以保全了一切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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