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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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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剑客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我也想多半是这个匹夫。适才我追赶的那人,颇像是黑风岗双阳踏手左志刚,如何这黑心韩虎最后吐露的一字,我认为绝不是昏乱胡言。若是武老师你亲手杀戮他,他认为你是他对头人,那还是命里该当。如今动手除掉他的,竟是他自己人,可知下手杀人灭口,死者绝不甘心,最后挣扎着所吐露的一字,正是怨毒所聚之时,也正是他所欲得而甘心的仇人了。” 丐侠武振飞点点头道:“推测的或者不差,这黑风岗匪首颇有重大嫌疑。我在铁松林落在这两个小辈之手时,已死的牧场主曾听到这两个小辈商量着杀害我之后,把我肢解分尸,给绿林道除一大害,要把我老头子的尸体分送到关东三省各处成名绿林道的手中,他们弟兄扬威立‘万儿’,最后并且要在黑风岗普请绿林道,给他们所有的绿林同道贺喜,也算是给他两人庆功。所以事后匪党们暗中袭击,把霍丰牧场挑了之后,我曾去黑风岗访查,可是那里垛子窑已散,左志刚始终并没回山,不过暗中侦察多时,始终听不到他们口头上泄露出一字来,所以我不敢认定了,是左志刚那万恶的匪徒。如今按着眼前的情形仔细思索起来,已有七八分是他了。任凭他逃到海角天涯,姓武的也要找着他,和他算这本账。彦老师承你帮忙,我还要请你本着武林道义,随时替我注意这左志刚的下落。” 彦白珩点点头道:“你我虽则过去没有什么交情来往,彼此全是慕名的朋友,何况我们又全是侠义道中人,除暴安良,正是我们的本分。我现在还有事要到这宁安府的配所侦察一个军流犯的下落的,只好暂时告别了。只是你我全是行踪不定,倘若我得到什么信息,我又哪里去找你呢?” 丐侠武振飞道:“彦老师若是得着什么信息,可到小白山九华庵玉清大师那里给我留信。我每隔三两月必要去看看那可怜的女孩子,自然能够把彦老师的信息得到。” 白山剑客欣然说道:“霍场主的女儿,已经拜在玉清大师的门下,这倒真是难得的事。这位庵主为当代异人,她虽是一个女僧,但是她武功剑术实在是武林中难得的人才。霍贞莲这孩子能够蒙她收留,叫我看正是因祸得福。若能得玉清大师的见怜,把西岳派武功剑术能够传授她,霍场主能够有这么个后代,将来为他报仇雪恨,很可以不用我们再替他操心了。” 武振飞道:“我也深盼她能够在玉清大师门下得些真传实学,比较随在我身旁胜强百倍,彦老师你是很明白,我一身所学,就是倾囊而赠,实不相宜,只不过看这孩子福命如何了。” 白山剑客道:“玉清大师既肯收留她,绝不肯再吝惜着她本门绝技,只要这孩子有聪明,有天资,只要五六年的工夫就可有极大的成就。” 丐侠武振飞道:“但愿如此。” 白山剑客道:“我了结了我眼前这些事,我倒要到九华庵访一访玉清大师,还得看看这个孩子资质如何,将来是否能够为她惨死的老父报仇。武老师咱们再会吧!” 武振飞也不再挽留他,两人一同下了点兵台,出了这校军场,白山剑客他竟向宁安府的配所而去。 武振飞他是住在了西关内福兴客店中,自己回到店房,不过是四更左右,悄悄地回到屋中,闷闷不乐地躺在暖炕上。歇息到天亮之后,天气算是晴了,可是气候依然寒冷异常。自己是满怀郁闷,遂走出店门,顺着街道往西走下来。这宁安府是个极繁盛的所在,街上行人往来如织,可是这个地方以军兵官员最多。宁安府是宁古塔将军驻节之所,所以这里大小二十余个衙门,一多半全是管辖充军发配的犯人。这配所就分四处,这宁安府的土城内,只有两处管理着充军的犯人,尚有两处全在小白山驻防的大营那里。所谓军台效力,案情可重,大致充军到这里的,只要是不遇上特殊的情形,遇到国家盛典大赦,不易再回故土原籍了,只有老死在配所。 丐侠武振飞和白山剑客彦白珩分手之时,丐侠因为他的言辞闪烁,说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在这里耽搁。自己先前在那老德记参行,跟蹑坏事包吴勇和黑心韩虎时,又听得他两人商议着勒索事主之后,要远走东边,投奔五国城,离开大清国的地界,为的是一切是非全可以躲避。这两个贼子虽被歼除,可是主谋挑丰记牧场的匪首,现在虽查出大致是那黑风岗双阳踏手左志刚。只是这恶魔他把垛子窑一散,远走高飞,校军场杀人灭口,分明他已走上这条路,难道他也要离开关东么?那么倒要在这宁安府仔细搜寻他一下,以及那白山剑客他是否在这里有什么图谋。 丐侠武振飞打定了主意,遂在这街上闲游了一番,在将军府后街另找了一家店房落店。 赶到午后,在店前闲游,也是为辨认这里的街道,信步往这道后街的东街走来。这条街道很长,走出去半里多地,已经到了东街的尽头处,在街南边有一座官衙式的大墙,可是跟平常的衙门形式不同,两扇高大的木栅门,全是黑油漆的,在门两旁挂着虎头牌。这才看出是宁安府的一个配所,门前有八名军兵把守着,这里出入的人不断,也有穿官服的,也有平常商民打扮。可是看到眼中的,凡是出入这里的人,不是有财,就是有势。 武振飞正从这个配所门前转过来,从这里可得转向南北的一道长街。才走出不远来,听得配所那边一阵人声喧哗,夹杂着马蹄声,武振飞回身察看时,这时街上来往的人正多,已经走过去的人,多半地全翻回来,要看看后面是什么事。 武振飞因为自己要暗中访寻那双阳踏手左志刚,所以不欲过露形迹,遂往道旁墙根下退了两步,隐在众人的身后。只听前面有人说道:“你们看,这又是哪里解来的重大案情,你看那马上人多半是由顺天府发来的。” 这时武振飞也向那边看时,只见从配所西边先冲过四匹牲口,上面四个全是中年的差弁,一色的灰布四开襟跨马服,腰盘板带,红缨绿帽,金顶子,知道这是大衙门口的弁勇。这四人到配所门前,把牲口勒住,翻身下马。后面跟着是一位武职官,是亮白顶,前面还有一匹顶马,马上的差人背着一个黄包裹。后面跟着是两辆囚车,囚车里面两名犯人,头里这个看年岁也就是五旬以上,唇上微有短须,慈眉善目,可是脸上连一些血色没有,形容憔悴异常。后面那因车中却是一个二十余岁少年,眉目骨格十分清秀,只是头发蓬蓬,脸上尽是尘垢,并且带着十分痛楚的情形,分明是折磨得已经够了十分。 这囚车后面是八名军兵保护着。那名押解囚车的官员,已经走进配所,这两辆囚车也推进去。因为配所的门又宽大,从这门口就可以望见里面靠东西两处,收发案件的科房,那两辆囚车就停在靠西边廊檐下。里面有一位管收发案件的官员,出来在囚车前问了一番话,立刻把囚车打开,把两名犯人架出来。这个年岁大的犯人,腿有些痛了,没有人搀架,几乎不能走,可是就这样,这王法是丝毫不容情,依然按着规矩把犯人原来的刑具全挑去,立时给换上脚镣、手铐、项上的锁链,竟把这两名犯人押进里面。这时街上聚拢了许多人。 丐侠武振飞认为这种事在宁安府地方差不多天天可以看到,自己转身要走,突然发现这一群人的前面人丛中,竟有那白山剑客彦白珩在内。只是他正一转身,武振飞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十分愤怒,竟自分开面前的人,向西街走去。 武振飞正好不愿意和他明着相见,更知道他机警异常,也不敢过于跟缀,自己反跟他背道而行,仍然顺着配所前这南北的长街转了一周。绕着这道长街,天色本不甚晚,见街东正有一家酒馆,武振飞既不想离开宁安府,要在这里多住几日,察看察看这里的一切情形。走进这酒馆中,找了一付清静座头,要几样酒菜,一壶顶好的关东高粱烧,自斟自饮。想到配所前所见的情形,白山剑客分明是对囚车中的犯人,十分注意,更看他脸上的神色,一片怒容,难道他留在宁安府就是为的配所中新收的这一案么?这时忽听隔着两座,有两个客人正在说着话,他们忽然谈到方才配所所收两个犯人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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