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荒山侠踪 | 上页 下页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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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人身高六尺,面上皱纹堆垒,两道白眉,眉梢下垂,两眼闪烁发光,肤色红润,一部银髯飘洒。头上的白发用一根木簪绾起,身穿一件灰色长衫白袜云履,站在那里真像画上画的老仙翁似的。赵元龙又屈背躬身说道:“老人家虽不是神仙,也定是侠隐一流,请赐上姓高名。” 老者手捻银髯说道:“尊驾过于推重了,老朽不过幼学拳棒游荡江湖,既不能救人之危、济人之急,又不能光宗耀祖、显达门庭,只落得漂流四海到处为家。来到关东无亲无友才栖身这荒山绝顶,与木石野兽为伍,哪还敢当侠隐二字,老朽的姓名亦无须奉告,尊驾不必追问了。” 赵元龙见那老人不肯说出姓名,自己死里逃生的到了这里,哪肯就罢手不问。于是双膝点地跪在老人的面前,诚诚恳恳地说道:“老人家是施恩不望报,不肯示弟子姓名,不过弟子舍死忘生奔上穿云峰来,原为一瞻老人家的风采,弟子虽不敢必定能报大恩,也应当知道老人家的姓名,使弟子于心稍安。” 那老人伸手相搀道:“尊驾不必多礼,老朽并非不欲以姓名见告,实以立志埋名与恶浊社会、险诈江湖永久隔离,免得多添气恼,尊驾情意惇惇叫老朽倒不便过于见却。天已到这时,尊驾不必再下穿云峰了,前边老朽搭盖了一间木屋,不过聊避风雨,尊驾不嫌荒野在此留宿一宵,我们再细谈吧。” 赵元龙一听大喜。遂赶忙答道:“弟子正愁着无处栖身,蒙老人家相留感激不尽。” 老人道:“看尊驾也是豪爽人,不要这么拘礼才好。” 正说到这,忽然从北边一段乱石堆上跑过一个女孩子,看情形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光景,面似晚霞,两只漆黑的眸子如一泓秋水,漆黑的头发挽了两个发髻,前边剪的刘海儿发齐眉,后边是披肩盖颈。穿一身蓝布短衣裳,束着白绸巾,走着凸凹不平的山路如履平地,一派的天真烂漫,笑嘻嘻地到了老人的面前叫一声:“爹爹,回去吃饭吧。” 说罢又看着赵元龙面现惊疑之色。 赵元龙一听这种称呼颇有些不伦不类。因为这老人已有七十多岁,他这女儿才十三四岁,六十多岁的人还能生子未免有些少见。这时老人手挽女孩子的手向赵元龙道:“老朽为尊驾引路。” 那女孩子低声向老人问道:“爹爹,这是谁?” 老人答道:“我也太疏忽了,佳客光临还不知道人家姓氏呢。” 遂向赵元龙道:“尊驾贵姓高名还没领教。” 赵元龙听老人一问心中暗忖,只许他不示人以姓名却来问别人的姓氏,这真是不近人情,心中虽是这么想,可不敢不赶紧回答,遂答道:“在下姓赵名元龙,原籍是直隶古北道桃花堡人,半生漂流在关外,现时就住在这昂古喀兰山下喀兰寨中,做这游荡生涯。” 老人点点头道:“这一说,我们倒同是天涯沦落人了。老朽要讨大说,赵老弟你身体这么矫健定有很好的武功,未领教派宗哪一门。” 赵元龙道:“老人家不要谬赞,在下哪会什么武功,不过是花拳绣腿练过几年庄稼的把式。” 那个女孩子扑哧地笑了,看了看赵元龙又笑着向那老人道:“爹爹,他这说的就是那把式把式全凭架势,没有架势不算把式吧?” 老人从鼻孔哼了声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不许胡说。” 那女孩还是咯咯笑个不住。赵元龙一听这明明是笑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脸一红,心中未免有些生气,拿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被这么个小女子轻笑未免难堪,只是也不便发作。 这时走过一道乱石岗,见前面挨着一带的层峦,用荆棘杆盖了一间小屋,在屋前站着一个老者,长的相貌非常古怪。中等身材枯瘦得如一束干柴,一部花白的胡须,穿着一件茧绸的短衫,大铜纽子,下面是米色的中衣白布高靿袜子,一双镶福字履一寸厚粉底,一脸皱纹可是两眼烁烁令人不敢逼视,赵元龙知道这就是虎子看见穿短衣的老人了。赶到来了近前,忽听那瘦老人向白发银髯的老人道:“师兄从哪里来,这是何人?” 白发老人答道:“这位是喀兰寨猎人的首领赵元龙,倒也是闯荡江湖的朋友。” 赵元龙见说到自己,遂恭恭敬敬向这老人施礼道:“弟子赵元龙拜见老前辈。” 那瘦老人也还礼道:“尊驾不要这么称呼,爽直些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赵元龙道:“二位老前辈年高德重,在下哪敢那么狂妄。” 那瘦老人道:“老弟你若是这么拘礼不能脱俗,那就不是我们跑江湖的本色了。” 赵元龙遂答道:“既承抬爱,在下倒要遵命了。” 那瘦老人又说道:“蜗居简陋只可避风雨,这时不便请老弟里边坐,就在这席地而谈吧。” 赵元龙道:“穿云峰人迹不到,这上边的风景奇绝,在下很愿饱览这苍茫的景色。” 说话间各拣了一块较大的石头坐下。瘦老人向那女孩子道:“兰儿你烧些茶来。” 赵元龙这才知道那女孩子叫兰儿。兰儿自去烧茶,白发老人问赵元龙道:“老弟怎么知道我弟兄在此潜踪?只身上这穿云峰定非踩猎而来,敢问老弟究为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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