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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云飞道:“老夫自以武功闻世以来尚未使用过兵刃,蒋庄主你自管取你的兵刃,老夫情愿以空手奉陪。”

  蒋振芳摇头道:“云师傅你这是以武功骄人,看我蒋某不值得一较。我可是话说在头里,若是空手跟我较量纵然胜了我,我亦不甘心,因为你兵刃上那算没下过功夫,我侥输给你还落个承你相让。赢了你也不足为荣,干脆说胜负我不认账。”

  云飞道:“蒋庄主既然非令老夫挑兵刃不可,那么我只可勉强从命。”

  随后着手来到兵刃架前故意拣选。蒋振芳这时已由庄兵手中接过一对镔铁双怀杖。云飞一瞥随即在兵器架上抄起一根行者棒,颠了颠分量太觉不合手,回头向蒋庄主道:“这种玩意儿也叫兵刃吗?别说用它招架庄主的怀杖,就连使用它全未必结实。”

  说到这,两手拇食二指捏住了棒的两头微微一弯,咔嚓一声从当中断为两截。蒋庄主也是一笑,遂说道:“云师傅有超群绝顶的功夫,焉能用这种平常的武器?请拣一种铁杆的将就使用。”

  云飞随抄起杆镔铁齐眉棍,拿它当行者棒使用。

  云飞今日是故意地找这种兵刃,为好克他的双怀杖。因为蒋振芳明明是太极门下,所走过的太极拳,论功夫上没有十载的工夫还得是名师指导,绝难有那种轻灵迅捷的境地。这时不用他本门的太极枪、八卦刀、太极剑,却用这种外门的武器,他一定有秘传,必有独得之秘。自己倘用别的武器,分量轻了得留他的神,自己十几年没用器械跟人过过招,这时倒不敢轻视他,所以用少林棍法来抵他这双怀杖。

  蒋振芳见云飞把齐眉棍抄起,不禁暗自嘀咕,这根齐眉棍足有四十多斤重,两臂没有五百斤臂力不敢使用它。自己因为在这双怀杖上下过六七年的刻苦功夫,昼夜揣摩才能够得着怀杖打法精华。故此舍太极门器械来用外门的兵刃,明知云飞少林派若用兵刃不是五行方便铲也就是行者棍或者是铁禅杖,用其他兵刃的也有,不过轻易见不着。自己这里只有方便铲跟行者棒,可是这两种兵刃在自己无非是凑数。方便铲倒还是铁铲、铁月牙,当中是白蜡杆子,那行者棒完全是白蜡杆子两头加铁棍。不用铲就用棒,自己占着一半便宜。哪知云飞却将镔铁齐眉棍抄起,蒋振芳不由凉了半截,就知他是拿着齐眉棍当行者棒使用。

  云飞来到空旷地的当中,握棍的中庭,后半截压在肘下向蒋振芳道了声“请”。蒋振芳把双怀杖哗啷一抖,把前两截往后一撒,仍然回下一带合在掌中。这种钢环的响声在夜间异常清脆,在未动手前必须抖一抖,为是防备钢环怕有脱落的地方。当时蒋振芳说了声“请云师傅进招吧”。二人往起一凑,云飞依然静以观变,蒋振芳说了句“功夫浅,有收招不住的地方云师傅原谅”,遂说着随把双怀杖往外一抖,从后边翻起,喝了声“打”,带着风声向云飞顶梁砸来。

  云飞打算跟他这怀杖较较力,右手握着棍横着往上一架,哪知蒋振芳果然这对怀杖与众不同,见云飞一架凭腕力硬把已落下来的怀杖坐回,倏地左右一分,猛然一合嘿地喊了一声。这一招名叫“金剪斩蛟”,正鞭两肋,云飞往下缩顶藏头,双怀杖从头上擦过,带着一股凉风。云飞不容他双怀杖翻回,微把身一起,齐眉棍往前一递用“金针探海”式直点蒋振芳的丹田穴。蒋振芳见云飞棍到遂把怀杖的后把往回一划,云飞又往回下一撤,一上步,后把反为前把,棍点咽喉。蒋振芳见云飞已欺近身来,遂把怀杖前支往起一合,从下往上一翻,照着棍梢往下就砸。云飞焉能叫他砸上,抽招换式施开八八六十四招行者棍,真是少林棍法,毕竟与众不同。拍、砸、撩、压、点、打、拨、划,变化无穷鬼神莫测。

  蒋振芳这对双怀杖崩、砸、拦、架、刁、截、缠、拿,手法异常敏妙,杖沉力大恰似两条乌龙。这怀杖是每支两截,每截长二尺二寸,这两截伸开足有五尺,人的两臂伸开左掌到右掌足有五尺,再加两支怀杖施展开,一丈五尺以内,别打算近身。今夜竟遇上劲敌,一招一式哪肯放松,只听得一片铜环互锉、怀杖铁相碰之声,把两人的身形全裹在棍杖翻飞之内。走了四十余招,蒋振芳暗自着急,因为云飞这条棍分量既重招数又变幻莫测,见招打招见式打式,不但凡毫破绽没有并且人家把门路封住,自己几乎无法进招。蒋振芳实在急了,遂施展双怀杖的绝招,只拣云飞致命处下手。

  云飞也因工夫已大,不便再耽延,自己若稍失神吃亏可就不小,遂故意地卖了个破绽,在两人一错身的当儿,斜身侧步拆了蒋振芳“倒打金钟”一招。云飞原用的是“拨草寻蛇”,这一错步全身的后面露了空。蒋振芳把双怀杖往上一抖,哗啷钢环一响,这两支怀杖似笔直奔云飞的左右气门点去。这怀杖虽是两截,当中有钢环联络着,可是能用功力的可以直扎直点。在使三截棍的有一手名叫“乌龙穿塔”,把三截棍运用如一条白蜡杆子,直立起来绝不能有丝毫弯曲,这全在腕力的运用跟功夫的深浅。

  且说蒋振芳自以为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可把云飞点伤,双怀杖距云飞的后背也就是二寸多就点上了,虽则不能洞腹穿胸可也得带上伤走。云飞却猛地左一翻身,镔铁齐眉棍由右面翻过来,左手单手抡棍往蒋振芳的双怀杖上一砸,蒋振芳想撤可来不及了,忙把双怀杖的后截往地上一塌,只听啪的一声土沙溅成烟雾。蒋振芳若不是心灵,怀杖要不往下塌,虎口非裂不可。急往后一撤步,把怀杖两截往一处一合,见还没折,只把怀杖的铁截砸扁。

  云飞何以用这么大的力量呢?实因斜身侧步,这种走法全在步眼上分功夫,后面忽有人暗算,若是一长身非被人点上不可,所以仍然塌着身子往左翻,非用全身之力不可,棍势也不由得不猛。这时那蒋振芳见怀杖没折,自己料定今夜绝难取胜,不过要这么就认败服输未免心中不甘服,遂抱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遂翻双怀杖仍扑奔云飞。这回是视死如归把性命置之度外,崩、砸、扫、打满用的是阴招,有时云飞的棍到他却不招不架,硬往里进招,这叫拼命赌,谁也别活着。云飞哪把他放在心上,把棍的招数一变,施展花桩八打、庄家大六棍,一招分四式,又是六十四手,跟蒋振芳这双怀杖走的严丝合缝,彼此毫无半点破绽,云飞故意要蒋振芳的力量用尽了再制服他。这六十四手庄家棍一施展完了,却又换了青由棍法,蒋振芳是力尽筋疲,鼻洼鬓角全见汗了。

  云飞见时机已到,故意把棍法散乱,蒋振芳本想扔杖认罪服输,这时忽然见云飞棍法散乱,自己精神一振想要趁这时用几手绝招转败为胜。见云飞处处是破绽,云飞刚用了招“樵夫问路”,蒋振芳双怀杖一合,用了招“倦鸟归巢”往下一切,云飞又用右手握棍梢“举火烧天”式喝了声“看打”,往下猛砸。蒋振芳双怀杖原是落下去的,遂往后斜错半步,见棍离头顶只有一尺,遂用双怀杖看准了棍往上猛力地一搪,只听当的一声,云飞镔铁齐眉棍竟被搪飞,忽地飞起丈余往下落,正奔了草亭子。壮汉跟打的满在亭子前,怕被砸死呼啦地往两旁一闪。孙二混子也跟众人站在一块,这一挤打火把的没留神,被别人一撞,火把上烧剩下没有火焰的火灰落了孙二混子一脖子,连衣领带辫子全着了,疼得孙二混子扪着辫子怪叫。

  他这一转悠一乱跺脚,正跺在李教师脚面上,李教师也没看是谁,一着急猛地把脚往上一挑,他又是练家子腿上真有功夫,把孙二混子挑出几尺远摔了个仰面朝天,正正地墩了孙二混子的屁股,这一下子摔得还真不轻。猛着劲倒是坐起来,可站不起来,一个劲地哎哟。李教师赶紧过来把孙二混子架起,连说这可对不过兄弟你了,我实是不经心。孙二混子虽则站起,腰还直不起来,摸着腰,两手抚着屁股哎哟着说:“姓李的,你可叫恩将仇报。”

  说到这句,两手又撤回来抚着脖子,接着说:“我怎么把你们爷们得罪苦了,刚烧完了又接着狠地摔我,哎哟!叫我顾哪头哇!”

  教师几乎乐出来,遂说道:“孙伙计别生气,我要看清了是你,就是再踩重点我也不能摔你,得啦!我架着你遛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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