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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孙二混子两手行上就下抚摸屁股跟脖子。李教师一边架着遛着一边说道:“孙伙计,我若是诚心挖苦你可不是东西,你这回挨烧挨摔就算报应你了,你还记得那回说开话时,有人说你不大孝顺,你急得起誓,说是谁若忤逆不孝叫天打五雷劈了。半月头里我从你门口经过,你大约也喝得多一点,后面跟着你关门的大约是你老娘,不知是怎么惹着你,我看你扭着头跺着脚骂她‘哪会儿死了你就转了运了’,你想你跟妈妈那么样,早晚应了誓非叫雷劈了不可,今晚既是先遭火雷报后遭土雷,这一来你倒把喝劫脱过了。”

  孙二混子原来被烧得红头涨脸,被李教师这一给宣布罪状,脸上立刻成了紫茄子一样,孙二混子咬牙忍痛一甩手,离开了李教师,身子晃了两晃强自站住,向李教师道:“教师爷,你和着是诚心地教训我,饶挨完了摔,我还落个忤逆不孝,求你嘴上多积德吧,别给我脸上贴金啦。”

  李教师也不着急,一笑说道:“孙伙计,对不对你自己知道。嘿,你看那老头真有功夫,空手递家伙。”

  孙二混子往草亭前瞥了一眼,果然云飞跟庄主爷空手递招,只是自己疼得哪还顾得了看,步履踉跄奔了花园子门,先去养伤不提。

  只为孙二混子一捣乱,却把云飞那边动手的事拦起来了。其实那边的事全在一刹那间,云飞的镔铁棍出手正砸在草亭子上,把草亭子砸塌一角,蒋振芳想着往外一纵身打算一交代后面话就此算完。哪知云飞早防备到他这手,自己棍一抛不往后退,猛地向蒋振芳怀中一撞,伸手就夺怀杖道:“庄主你也扔吧。”

  蒋振芳往后一退道:“云师傅你不认输,想夺我的兵器那是妄想。”

  云飞道:“那么蒋庄主的怀杖不撒手,我怎么离你这庄院。”

  蒋振芳见云飞颇有狡赖的情形,遂说道:“你棍已出手就得认输,念你年老无能任你离开此地,我绝不赶尽杀绝。”

  云飞道:“我这么走,心不甘服。”

  蒋振芳不由大怒道:“你不甘服,何妨再较量较量。”

  云飞道:“这一来我死而无怨。”

  蒋振芳气恨恨地指着兵刃架子道:“你去再挑兵刃。”

  云飞道:“不用费事了,我就空手奉陪吧。”

  蒋振芳道:“镔铁棍你已然出手,这时就该认输,叫你再挑兵刃又不挑,还想空手递招,太不知自量,蒋某若再相让大约你也未必知情,可是倘若收招不住,你可不要怨蒋某手黑心狠。”

  云飞笑道:“那还保不定谁行谁不行呢?”

  蒋振芳气得眼全红了,立时把双怀杖一合,哗啷往外一抖往上一抡喝了声“看打”,搂头盖顶奔云飞打来,云飞稍转身形,身似旋风落叶轻飘飘,如花絮游丝倏地转到蒋振芳的身后,蒋振芳双怀杖打空,由左往后一旋身左腿往后一伸,双怀杖横着往后一抡,奔云飞的左肋打来,这一招名叫“金剪斩蛟”,云飞提丹田之气一提腰往上跃起丈余,一个“云里翻身”,头朝下脚朝上由蒋振芳之背后落来,离地只有四尺,身子一垒折成一团,明明是非摔在地上不可,哪知转眼之间已巍然站在地上。

  蒋振芳一连两招全砸空了,心里一急非想把云飞伤了不可,撤招换式,双怀杖截合在一处,一反身双风贯耳奔云飞的左右耳轮砸来,云飞缩头藏顶三招让过,云飞施展开少林擒拿法,进步欺身、挨帮挤靠、闪展腾挪。擒拿法分三十六路,云飞自皈依少林门下,对此术即认定为护身不二法门,不论是哪一种器械全要躲避这种拿法,这路擒拿是四肢三盘并用,没有一处不是招不是式的,这趟拿法并不是由开山祖师所创,乃是少林派顶门大弟子圆觉禅师费了十年的心血所创,化合十八罗汉手跟神拳拆解出来,云飞浸于斯术寒暑不辍者七年,尽得其秘。今日却用上他两只肥长的袖管甩搭着拨、拦、隔、架,见招拆招见式拆式,身体轻灵迅捷,真是轻如鸿毛重如磐石。

  擒拿法中论手势分三十六法,上手十八字是擒、拿、封、闭、浮、沉、吞、吐、抓、拉、撕、扯、括、挑、打、盘、驳、压。脚下十八字分立八字卧十字,立八字是双拉牵虎势、暗藏金龙形(按势形两字为虚字),卧十字是蒙护滚涟承、耘卧担捞褐。这三十六法各有各的巧妙之处,两人走到了二十多招把蒋振芳赶碌得有些应接不暇,略微手底下一慢,双怀杖被云飞接住了前两截。云飞把拿住的两截怀杖合在掌中,蒋振芳拿住了后两截,虽没松手可是不住地气喘吁吁。云飞是气不涌出面不改色,微然含笑向蒋振芳道:“蒋庄主还不撒手吗?”

  蒋振芳道:“头可断,双怀杖不叫它出手。”

  云飞冷笑道:“较力量我可不行,有一点小巧之技,只怕把蒋庄主的虎口伤了那倒不对。”

  蒋振芳道:“我不愿撒手你又该当如何?少说这种便宜话。”

  云飞一边跟蒋振芳说着一边把双怀杖往外拧,两截怀杖衔接处是每支头上一个铁鼻子三个钢环。云飞这一转,这怀杖杆钢环搅在一处,嘎巴嘎巴直响。这时那草亭子前站着的壮丁跟教师已看呆了。云飞左手一动,蒋振芳用了猛力握着怀杖,恐怕云飞夺了过去。云飞忽地把右掌一扬,微一偏身子把右腿往上一摔,自己左掌中怀杖往右腿上一担,喝了声:“蒋庄主休得松手。”

  话声未住,右掌猛然往怀杖连环处一切,嘎巴的一响,声音很大,两支怀杖变作四截。

  那些壮汉不由得喊了一声“好”,只是这好字刚出声,又想喊得不对,自己的主人兵刃被人切断,怎么自己倒喊起好来,这算什么?所以这个好喊得非常难听,云飞跟蒋振芳各持两根短棒往两下一分。云飞道:“我们这叫平分春色,蒋庄主的手没伤吗?”

  蒋振芳见云飞有这种功夫,自己实在是一心的折服,把两根短棒往地上一扔,抱拳躬身地向云飞道:“云师傅乃是少林名家,有这种惊人绝技,我是甘拜下风。这里的事听凭师傅处置,就是把我送到官府,也死而无怨!”

  云飞哈哈一笑道:“蒋庄主你这么认罪服输我倒不能过于追究了。只要蒋庄主肯回心向善,不再做这种灭绝天理的事,没有不可商量的。”

  蒋振芳恭恭敬敬地答道:“云师傅可到宅内细谈,我虽是下流之徒,也不肯学那些小人的行径。”

  云飞坦然不疑地向蒋振芳道:“我若不看着蒋庄主是个外场的朋友,也不能这么商量,请引路吧。”

  蒋振芳向那些壮汉们一挥手道:“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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