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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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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壮汉们有三个抢先扑过来,两个使花枪的奔了教师武世昌,一个使砍刀的欺负蒋振芳赤手空拳,变手抡刀搂头盖顶劈来。蒋振芳往左一撤步让过刀锋,噗地一把将刀抓住,抬左腿兜着这壮汉的小肚子就是一脚,这壮汉哎哟一声,摔出五六步去,倒在地上疼得来回滚,蒋振芳夺过这把刀来,挥动了如同劈瓜切菜,立时砍倒了四五个。教师武世昌那把朴刀倒存了忠厚,只把这群壮汉们的兵刃磕飞砍掉,轻轻地伤了两三名,余者看事不祥,全扔兵刃奔后面逃走。 教师李永明稍一失神,被云飞一刀砍在左肩头,一条左臂完全废了,疼得已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不能动转。皮三虎一见只剩自己一人,若再延迟绝讨不了好!遂拼着命地唰唰唰一连三枪,云飞一连拆他两招,第三枪“美女穿梭”,云飞用刀往外一封,皮三虎往回下抽,单手握住刀挡,却当棍使唤,使的“拨风八打”,抡起来一个旋身,奔云飞的腰上便打,遇上这种招数,兵刃吃不住劲也是不行。云飞一提腰,斜着退出六七尺来,皮三虎说了声:“咱们后会有期!” 一垫步,蹿上东边屏门上的墙头,跟着一连两纵向后面逃去。云飞一压刀,说了声:“我看你逃到哪里去。” 一下腰就要追去,蒋振芳横身拦住道:“老大哥,你饶了他条狗命吧。” 云飞知道蒋振芳念友谊之情,自己也不肯赶尽杀绝,把刀一扔说了声:“便宜了这狗头。” 这时有十几名壮汉,全是空着手从东院拥出来,哗啦地跪了一片,齐向蒋振芳道:“庄主爷,你怪罪我们了!实是被皮三爷威逼着,我们哪敢不听他的调令,我们可是始终没敢上前。” 蒋振芳道:“全怨他一人不知好歹,我绝不能让你们流落到别处去。他已逃走,任什么也不用提了,李教师已成残废,这是他自作自受,我向来没做过绝情的事,把他搭到屋里给他上些刀伤药,饮食一切不要难为他,宁叫他不仁,我不能不义。看看有几个死的搭出去找清静地方掩埋,受伤的好好休养。” 这十几名壮汉齐声说道:“谢谢庄主爷,我们顶到哪儿也愿跟着你。” 蒋振芳点点头一挥手,这些壮汉全起来。蒋振芳一眼望见云飞的腿上绑着一块红布,遂问道:“云师傅,腿上怎样受伤了?” 云飞道:“被弩弓所伤,没有妨碍。” 蒋振芳道:“咱们里边走吧。” 遂一同来到客屋,蒋振芳忙取出一包刀伤药来让云飞把伤口敷上,云飞遂把腿上扎的红布条子解下来。蒋振芳见伤口还是真不轻,把中衣跟高靿袜子全拿血染了,蒋振芳招呼了一名壮汉,到自己卧室里拿一件中衣、一双高靿袜子。蒋振芳亲自给打了一盆水,服侍着云飞洗伤口血迹,云飞把血迹洗净敷上了药,扎裹好了,云飞把袜子、中衣换好,见蒋振芳这番殷勤服侍,自己十分不忍,又把身上的尘土掸了掸这才问道:“老弟,你不是押着船到刘家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又怎么跟这位武教师会在一处呢?” 蒋振芳道:“我上船后自己一盘算,若是真个到了刘家集,再打发那群庄稼汉子不到天明我回不来。我恐怕云大哥遭了他们的暗算,遂走了三四里地,名叫风林湾,把船停住每人发给了两吊钱,仍然不准他们散开,押着他们绕了两个荒村一片丛林,任他们再明白些的恐怕也不易找来时的道路,这才指给他们方向叫他们向东北走。因为不到五里是黄家集,那里是个大镇甸,做苦工的到那里就可找活做。我们赶紧回船,往回下走了没有二里地,岸上有人招呼我,一答话敢情是这位武教师,彼时船走得很慢,又是逆风,武教师叫我把船停住,把我叫下船去。我先追问为何逃走,武教师却不叫我追问那些闲事,叫我赶紧回来。 “原来武教师昨夜被恶狗所伤,逃了出去并未远走,只在附近隐藏,不时进来查看动静。咱这里一切的事武师傅全如同目睹,连皮三虎回来蛊惑这群傻瓜,想加害大哥你的话,武师傅全听了去,不过想不到皮三虎愣敢这么下手。我走后皮三虎就调集了这群傻瓜把这里包围,武师傅见情形紧急,自己腿上又有伤,恐怕露了面也无济于事,这才想着把我找回来解这个围。我把船上的水手跟带去的人全稳住了,就叫他们把船靠在那里,不用跟着回来,因为若带他们回来,倘有二心,岂不反为自身之累。我跟武教师赶紧回来,虽则是大哥没遭毒手,可是略受毫发之伤全是我之过!我实在对不过大哥了。” 云飞道:“我略受微伤,无什么妨碍,老弟你不必介意,可是像皮三虎这种阴险小人,焉能跟他共事,据说以前一切事很受他挟制。这就是优柔寡断、姑息养奸之害,往后总要当机立断,宁可当时得罪了这种小人,也不要到受了害再得罪他。” 蒋振芳听到这里遂答道:“我自己也知道爱有因循的毛病,只是总觉得碍于情面,总怕得罪了朋友,其实受害也不止一次了,这真叫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云飞又向教师武世昌道:“武师傅怎么既然走了又在附近隐藏呢?” 武世昌道:“我当时被恶狗所伤,多亏云师傅相救才得不死。赶到知道你的来意,又有孙二混子那小子看着,我就不必在这里了。因为我若说跟你素不相识,说也不肯信,只好一走了之。可是我出了庄院以后,一个昏夜之间,往哪里投奔,再说又受了老师傅救命之恩,眼见得你身入虎口,我实放心不下,遂把伤口扎裹好,重又回来隐在暗中,所以一切事我俱看得清清楚楚。在白天我也没出这所宅子,只在存储粮米的仓房里待了一天。 “那位皮三爷想害你的计划,我倒于无意中听得他们背后的计划,彼时我万分着急,恐怕云老师傅遭了他们毒手,幸喜天佑善人,云老师傅窥破他们的诡计。直到黄昏以后,听得他们预备十六名弩弓手,要把云师傅诱出屋来乱箭攒死。我本想乘机把他们这番诡计告诉你老人家,无奈皮三爷是寸步不离,我看这情形大祸已在目前,不如拼着我一条性命跟姓皮的拼了,只是手无寸铁腹中饥饿异常,遂到后面厨房找了些食物充饥,又寻了口朴刀,我这一耽搁,蒋庄主已走,皮三爷在西院中聚集了这群无知匹夫预备下手。我见时机已经错过,我当时一露面,明摆着白送却性命,遂决意把蒋庄主追回,还有万一之望。幸喜蒋庄主并没远去,我们才一道回来。” 云飞道:“武师傅有这番厚意,我这里多谢了。” 武世昌道:“云老师傅不必客气,我们跑江湖的就指着恩怨分明,血心交友混饭吃,我尤其抱定了宁死不做负恩人。” 说到这里又向着蒋振芳道:“庄主,那孙二混子为何没见他出入呢?我还有笔账没跟他算清,前夜不是云老师傅赶到,我险些被恶狗咬死。” 蒋振芳道:“武师傅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谁不知他三杯入肚,连自己姓什么全忘了。赶到酒醒了,他也知道后悔,这种人也不懂得什么叫场面过节,待我叫他向武师傅赔礼吧。他从昨天没下炕,大约摔伤得很重。” 武世昌经蒋振芳这一劝解,虽然愤恨未消可也不肯说什么了。蒋振芳刚说了“咱们”,底下的话没说出来就听得后院人声鼎沸,云飞一抬头,见窗纸通红,说了声:“蒋老弟,宅内走火了。” 蒋振芳、武世昌全是一惊。 这时由外面跑进来一名壮汉吁吁地说道:“庄主爷可糟了,北厅房起火,大约是有人放的。” 蒋振芳一听气得面色铁青,头一个闯出倒座,云飞、武世昌也跟着赶出来。一出屋门,三人惊得目瞪口呆,火势已成黑烟缭绕,金蛇乱窜,火苗子蹿起两丈多高,虽则是隔着两道院子,就如同在眼前一样。虽有十几名壮汉,可是既没有多少取水的器具,又离着汲水的地方很远,简直是没法子救。云飞往前走了两步,回过身来一个“旱地拔葱”,上了倒座屋顶。 蒋振芳、武世昌也跟着上了房,往当中这道院里一看,见北厅房跟两边的游廊全烧得坍塌下去,眼看着连东西两面的跨院全要连上。这些壮汉们全在院中站着,有几个用木盆舀缸里水往两边的垂花门上泼,真应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蒋振芳直跺脚,把房上的瓦踩得嘎巴嘎巴一连碎了一大片,长叹一声道:“我这才叫报应临头啦!这是我作孽太深天不容了。” 云飞看这种情形,知道定是有人放火无疑。遂向蒋振芳道:“老弟,你不要发牢骚,火势已成,既然无法挽救,有什么可以携带的东西,趁这时把它弄出来,我看后面那小花园子倒不至于连上,赶紧地去收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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