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江汉侠踪 | 上页 下页


  这时那西海黑龙便先哈哈笑了两声,向戈致业说道:“兄弟你真行!从打你来到了我这渔场的码头上,第一天我就看你不是个普通之辈,事实都瞒不过了哥哥我这两只眼,哥哥当初也是到处占上风的,我这两把虎头钩也是二十几年的苦功夫。当初为了争夺这座码头,当时就凭哥哥一个人儿,年轻力壮。我那两把虎头钩底下,也不知道撕过了多少口子,故此在这条江面上,才打下了地位和英名,立下了事业的根基。不过,现在是老了,不知怎么总是手不应心,现在哥哥要问问你,老兄弟!你为什么有一身这样的好武艺,到了哥哥这里不先说?今天没别的,哥哥要报答兄弟你这次的援助,在船上能给咱们渔场的码头上,找回来了面子,夺回来了威武。哥哥虽然在这渔场上站在江边码头上多年,可是与附近没害处,凭良心反倒养活了一大批伙计们的生活,按理也当有个限期,哥哥想把这渔场上的事——”

  这西海黑龙说到了此处,只瞧见全屋里所坐着的打手们,和渔场上几名管事的头目们,不约而同地全向他脸上注意地看。

  那西海黑龙也是半生奔走江湖的人,在刀枪林儿里,以铁血讨生活的主儿,什么过节眼儿不知道?当时他看屋中所有的众人,全现出来反对的神气,不愿意他轻自地“让船转舵”,将渔场上的大事就交给了一位外来的人。等西海黑龙一想也算有些道理,一方也怕戈致业没有领人的魄力,万一闹上个不孚众望,反为不美。故此心上一打合计,暗自想到也罢。

  既然大家心中不同意,也只好留着这个碴儿,等有机会再说!一方也可以叫戈致业对场上的事情多熟悉一些,因此西海黑龙便二次一改嘴,连着说道:“兄弟!我这码头上,也正好缺少一位像你这样有高深艺业的人。从今天起,兄弟你可千万别在那伙计群众来往了,赶快由渔场上搬到此房里来,和哥哥住在一起,吃在一处,咱们不但从此要多亲多近,还要基于艺业上,双方互相地再多练上一些,彼此也好有个进步。你可别看白天儿,在江上哥哥一个失招,输给毛孩子。按说真实本领,不论如何哥哥不会在他们年轻人底下的!兄弟!这是哥哥真心肺腑的话,你可别不愿意!”

  当时下的戈致业,哪里敢大意答应。遂立刻站起了身形,往前进了一步,双手紧紧地一抱拳,向那西海黑龙说道:“舵主!今天事已不必再说了,我戈致业既是渔场上的人,看见了不讲情理,和那样张狂卖弄的人,可巧又赶上咱们这方过去的人们,全失了招。戈致业天天吃在渔场,喝在渔场上,哪能袖手不管。就这样小小之助,也算戈致业报效了渔场,真也说不到什么大事。现在‘舵主’一片好意,戈致业心里明白,永久感谢不忘。不过,若是说戈致业离开了渔场上众家兄弟,搬到这些房里来,戈致业天胆也是不敢如此冒昧。从今以后,戈致业能够在‘舵主’手下,永久当上一名伙计,也就心满意足了,还是请‘舵主’收回了成命!”

  当时西海黑龙一看,戈致业说话全是诚心诚意,当着一些相处多年的打手们,也不便再三相让。何况当时在打手之中有一名叫水上翻柴通的,又在旁边搭上了话。只听他站起来说道:“‘舵主’,今天虽是仗着戈家兄弟的一条鞭,找回了不少面子,可是船上的另一个小子,还跳入江内逃走,‘舵主’请想,潜江县衙离此又不甚远,我看不出三天还要有事,一方面在院子里,还绑着一个。关于戈家兄弟之事,算我们圈儿里的事,哪一天说全好。现在若是以我水上翻柴通的意见,还是请‘舵主’赶快发落院子里捆着的那个小子。一方更应当立刻准备一切,可要小心防备,潜江县衙那边的来人。万一出了事儿,咱们可是人少势孤,何况还是以私斗官,今天我看‘舵主’就当发出去连环帖,将这汉江水面儿上,不论他是上游或是下流,任何大小码头上的朋友们,全请来助阵。咱们用铁血打下来的沙阳镇渔场码头,业已报‘万儿’和‘竖杆儿’多年了,也算不易,多少次出生入死的,和外部冲突,也不知道死伤过多少口子,有血性有义气的好朋友,难道说,这次就能叫潜江县的人们给斗栽了不成?还是那句话‘既要卖头朝外!’不然的话,潜江县距我们沙阳镇,往返尚不足三百里,人家若是来的话,可也就在这两天以内的了!”

  这水上翻柴通一套有情有理的话,说得西海黑龙卞振远满心佩服,故此他才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二番抬头,高声喊道:“来人呀!”

  在外面窗前站在等候发话的伙计们,齐声答应“呼啦”一声,就进来五六口子,全是横眉立目,头顶挽着辫子,光着背,进得屋来,向西海黑龙抱拳之后,往旁边一站,静等吩咐。

  这时只见那西海黑龙,向进来的几个伙计说道:“尔等先把院子里那先重重抽上一百鞭子,然后押在后院,严加看守。等一两天后,他们潜江县上,万一有什么人来,待我一起抓住了之后,再一起发落,也叫他们认识认识,我们沙阳镇上的厉害!除此之外,尔等赶快预备下双桨排橹的舢板儿四艘,我要派人连夜赶路,去到那青鱼涌,请来我那好友、千里烟波卢子明。和到那双柳湾上,请来那位小银龙王伯彦。和到那夕阳峪上,请来醉东风柳南塘。再到那虎尾荡,请来那位飞江鼠纪顺。我那纪家贤弟人等,一齐到来,准备和潜江县上来人拼命一战!我倒要看看谁行谁不行?一方也好瞧瞧潜江县衙,究有什么能人、高手儿?尔等可赶快到账房,找那佟先生,命他立刻给我写好请帖!”

  这些伙计们本来就没有受过外人欺负,想不到今天晚上,在水面儿上,叫车家弟兄给逗弄了个大败而回。若不是有戈致业给出手助阵,简直那沙阳镇码头一带,就再也吃不开走不通了!故此伙计们,个个全带着一股子气儿。当时一听他们“舵主”那样一吩咐,直入小孩子过年穿花鞋似的,故此在一齐应之中,转回了身形,来到了院内。派了一个小伙计,先到账房叫佟先生,给写四处请帖,又令镇外江口渔场上,另外预备送信用的快舢板儿,这全不在话下。

  现在先说那车飞龙,他因失招战败,被人给绑在院子里,连眉头也未曾皱过一次。他是不哼不哈,静等发落。后来车飞龙一看,身边过来了几个码头上的打手,和一些伙计人等,手里提着蟒鞭,和有的拿着一盆凉水,放在了他的眼前,车飞龙心里立刻明白,知道这西海黑龙卞某,是想瞧瞧他是不是一个硬汉子。这蟒鞭沾凉水向他身上抽过了之后,等鞭子过去,身上皮肉也立刻少了一条儿,这是试金石的刑法。只若是一皱眉头,或是一出声儿,那真栽到底,永远也没有人再来捧了。

  不过,以一位县太爷的少爷车飞龙,平素养尊处优,恃势凌人,骄傲成性,像这种蟒鞭沾凉水的刑法,他也不知道在县境里,对别人施行过多少次?真想不到因果循环,在这沙阳镇上也会有人照样儿给他预备了一份儿!到这时那车飞龙,他才心头上打了个冷战,一方暗自想道,看情形我姓车的,既已落到他们这群人的手里,我这场皮肉的痛苦,怕是难免的了!也罢!这算叫做了报应,没法子,也只好卖给他们几下!

  当时走过来一个伙计,一伸手撕开了车飞龙的衣裳,露出了白花花的上身儿。他两只胳膊,可是被人家用了好几条网缰绳,绑在一支柱子上。这伙计一面撕着衣裳,一面向车飞龙喊了一声:“呔!姓车的,你也有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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