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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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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宏疆把老者搀下炕来,自己只一个包裹,老者更是别无长物。这时,那店伙见陆宏疆这种情形,倒是够豪爽的,可见这人毕竟与平常人不同了。遂向陆宏疆道:“好!这才叫在外跑腿的好朋友,遇上事,垫人垫钱。来吧,朋友,你既了事,多花钱,我也替掌柜的交个朋友。那屋里很冷,我给你们把炕烧了,不教你们花柴钱。” 老头扶着陆宏疆答道:“看起来,走到哪全有好人,全有坏人;不过还是好人多。像那两个浑小子,今晚真便宜了他;要在平时,我老头子身上没病,非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店伙这时把门开了,把里面的油灯点着。陆宏疆把这老头扶了进来,果然屋中很冷。陆宏疆道:“这屋真够冷的,伙计你贵姓?” 店伙道:“不敢当!客爷,我叫刘七,陆爷你哪行儿发财?” 陆宏疆道:“没有正当事,到处卖膀子力气。” 伙计刘七对于这两个客人,颇有些怀疑。两人说话的情形,以及老者的穿着打扮,全不像住这种小店的客人。这一来,店伙更不敢轻视这老少客人,赶紧去抱来许多干柴,立刻给烧起炕来。 这店伙才退出去,陆宏疆把门掩好,见这老者这时被这一路折腾,有些气喘吁吁,情形十分颓唐,更有什么痛楚的地方。遂蔼然向老者问道:“我还没请教,老朋友贵姓?” 老者把眼皮翻了翻,立刻说了声:“陆朋友,你把瓦壶的水给我斟半碗。” 可是仍然没回答陆宏疆的话。陆宏疆心里想:“这老头子可有点怪道,我问他两次,他怎么答也不答?反叫我给他倒水喝,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此时,因为老头子身上有缠磨,一定十分痛楚,虽知彼此素昧平生,因被我这么关照,故此才认为我是热心的朋友。我倒要耐着性,服侍这老朋友了。” 陆宏疆心念这一动,竟为他自身造了福。他哪里知道,老者竟是风尘中的异人呢!欲知陆宏疆终南山如何学艺,艺成后怎样下山访查双头蛇叶云,何日方得生擒叶云,得报全家血仇,许多惊险事节,均在下文中一一披露。 ▼第四章 玉柱峰一鸥传绝艺 陆宏疆把瓦壶中的水给斟过来。这老者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五粒朱衣的药丸来,用左掌心托着右手,又用小指蘸了些水,滴在了左掌心,把五粒丸药捻开。陆宏疆站在旁边看着,也不敢问。 只见老者把右腿的白布高腰袜子褪下去,把中衣的下角往上卷了卷。陆宏疆往老者腿上看时,不觉咦了一声道:“老朋友,你原来有这么厉害的疮啊!” 老者连头也不抬,把左掌心的药,往膝盖上的一片约碗口大、已变了青色的疮口按上,把掌心按到疮口上,才抬起头道:“陆老兄,你不要问我的姓名。你等一等,我必然把我的一切告诉你。我看朋友你很是热肠侠骨,我还有求你帮忙的地方,不知朋友你肯帮我老头子的忙么?” 陆宏疆听到这位老头的言语,有许多恍惚离奇,只为自己看到老者腿上这么重的疮痕,已经很是惊异!这种恶疮,莫说他这般年纪,就算自己这么年轻力壮,也够禁受了。遂不敢多问,忙接着老者的话风说道:“老人家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只要力所能及,定要帮忙。这次我们在这种偏远野店相遇,这也是一点缘分。老人家,这倒是什么疮伤呢?” 老者道:“哎!陆老兄,我不能再对你这诚实人说假话。实对你说吧,我这并不是疮口。我在天峰岭飞云磴力除怪蟒,是我轻视这孽畜,身边正赶上没携带兵刃、暗器,贸然想除了它,给这一带的行旅除害。当时我拔了一棵小树作兵器,和这条怪蟒苦斗了许久,终因这条怪蟒年代已多,已经通灵,并能离地飞行出十几丈去;这条怪蟒要是再有十几年,恐怕却要御风而行了。” “当时,我几乎死在这孽畜的腥涎毒气下,终为它所伤。这怪蛇真够毒的,我只被它扫中一点腥毒,就已入骨。我当时又愧又恨,绝不该这么大意,竟没给行旅除了害,反给自己找了祸。更兼我身边原有些钱,在和这怪蛇斗时,全掉在山里。我所居的又在终南山深处,我不能回去,因为这种毒蟒太以毒了。这种毒最厉害,十二时辰不解救,准死无疑。所以,我只得赶到这里,为是等到明早,烦店家赶到县城,把药给我配了,我好医这蟒毒。陆老兄不要害怕,我确实是耽误了这一夜,可是没有什么要紧。好在我自己身边有些化毒丹,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更有解毒去腐之功,足以暂时支持,这种蟒毒不至攻入心中。陆老兄,这就是我的实在情形。我所说的情形,千万在外人面前休提只字,以免一班粗鲁人少见多怪。” 陆宏疆听着这老者一番话,暗中惊异。以老者口中所言,他一个人只身行经天峰岭那里,既有这种怪蟒,绝不会那么一点耳闻没有,应该早有所闻。即或猝然遇上,也应早早闪避。老头儿身上连寸铁未带,就要为商旅除害,这种胆量大小不说,不过他定有非常本领、过人武功,才敢这么大胆和怪蟒相斗。“这老头多半是风尘侠隐一流。我陆宏疆身负大仇未报,受尽磨难,就为寻访名师,重学绝艺,再练功夫;如今既然在这种地方真个遇到异人,我要再轻轻放过,我也太对不起自己了!自己求师的话,这时哪能贸然出口?现在,这位老人还有用我之处,我还是在他老人家身上稍尽些孝心,以便作叩求收录之介。” 想到这,忙说道:“原来老人家有一身绝顶功夫,尚被毒蟒所伤,这毒厉害可知。只是此蟒不除,将来是个大患,我看将来还得借重老师父之力,为商旅造福,为路人除害。” 老者把伤处理好,随即抬头看着陆宏疆道:“萍水相逢,我这么有累陆兄,实觉抱歉不安。不知陆兄此番到这秦中,有什么图谋呢?” 陆宏疆见问自己,叹息了声道:“老师父,我现在是个最苦的人,提不得了。我现在漂流四海,到处为家,全家死亡净尽,剩我这一身,我是走到哪儿算哪儿了。此次得遇老师父,真是幸事!我现在不过是江湖上游荡,没有什么事。师父有什么吩咐,我愿意给您办去。至于老师父这次一时窘着,又被毒蟒所伤,得用药物解毒,不知这药得用多少钱呢?” 老者道,“这种药贵重,大约六七两银子,我的身边别没长物,实有一对金剑环。你把它给我换了银两,好配药。但是我与老兄萍水相逢,承你老兄看得起我这困顿穷途的人,给我这么安慰,我怎么好妄自尊大地带累老兄,给我奔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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