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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这位有年岁的官员话一出口,闪屏后面伏着的两人,全是一惊,果然这是萧制台。可是就在同时,从上面簌簌地落下许多土来,全落在飞狐柳云亭的脖项内,柳云亭心中又是一惊,在这种地方,是一种轻身提气的功夫,上面稍一用浊力,立刻就得见了响声,并且连头也不敢抬,他落下来的是土,察看不成,反倒会把眼迷了。容这片尘土落净,抬头看了看,这种高大的房子,下面的灯光哪能照得到。

  一叟这里却静悄悄地听着,知道已到了紧要关头,只听那萧制台说:“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束发授书,尚知礼义,投身军伍,保卫疆土,只知道以一身报国家雨露之恩,为人民谋福利,其他非我所知。不过我或者有行为失检,但是我自问没有干大逆不道事,好歹地请大人候朝廷旨意到,我任凭处置。现在我统辖的军兵,倘若风声露出去,发生出变故来,有谁来负责呢?”

  这位护军使却把面色一沉,说道:“老哥你是很明白的人,难道现在的情形你还看不出来么?要知道兄弟我是奉命而行,我没有力量妄行干涉贵镇的行动,既然把老哥请到这边来,最好是我们不要过伤情面,请老哥赶紧照办。至于贵镇所辖的军兵,倒无须介意,难道他们还要造反么?并且贵镇自管放心,任凭你所统辖的人马,他就有真敢抗拒命令,大约也闹不出手去,不过多死几个而已。不瞒贵镇说,所有各路镇守的八旗劲旅,和甘凉一带的绿营,全调集到这里了,漫说贵镇那几营兵马,就是兄弟我这时被处置了,也只得伏首领命。”

  那萧制台听到这里,脸上的颜色变了,可是决无畏惧乞怜之色,这时却向那护军使说道:“大人不要多疑,我身受朝廷恩派,出镇凉州,现在这分明是革职查办,我居官数十年,不愿意落一点违法处分,请大人把公事给我看一看。”

  这位护军使冷笑一声,向萧制台道:“要论起来,老哥这么要求我,可以不听,今夜的事,是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我请老哥你到这边议事,你可以不来,立时调动你的兵马抗不受命。第二样是你既已经来了,兄弟我立时派人看守,事后自有个交代,我们彼此感情不错,所以我特别通融一下,大约老哥你的案情不甚轻。”

  说到这儿,却站了起来,向萧制军说了声:“请老哥把顶戴摘了,本护军使奉旨宣读御敕。”

  说到这儿,他却掏出一个黄翎子封套,他自己一转身,封套供在迎面的木瓜盘上,跪倒案前,向上行过大礼,萧制台把帽摘了,也赶紧微偏着点跪在他的后边,这位护军使站起来,把那黄翎封套打开,双手举着,站在蜡台前,面向着萧制台朗读道:

  凉州总镇萧守谦,怨谤朝廷,图谋不轨,兹饬卫士韩,赉敕着陕甘总督,兰州镇守使凉州护军使,遵饬查办。除萧守谦提京番讯外,余犯由卫士韩相机处理。此敕。

  这位护军使把这个御敕宣读完,萧制军只有叩头听命。可是闪屏上的朱一叟和飞狐柳云亭,也是惊惶变色,双小入凉州,断臂叟邱杰一路接应下来,柳云亭更是两次劫密敕,哪知还是走在人的后面。这道密敕,有韩震宇的名字,那一定是连邱老英雄也没有把他留住,被他赶进凉州,可是现在他们祖孙三人,一个没见,事情迫切到这般地步,只好做到哪儿算哪儿了。可是一叟和柳云亭哪里知道,断臂叟邱杰,何曾叫那铁臂金轮韩震宇走开了,不过对方的手段是十分厉害,朱一叟这一般人对付得越用十分力,人家也是针锋相对,反倒变本加厉。那韩震宇更是胆大包天,他把这道秘敕,竟是交到一个极不为人注意的人带进凉州。

  一叟等哪又料得到?此时飞狐柳云亭和朱一叟,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这时他加害萧制军,那也只有拼到哪儿算哪儿了。最担心的是萧制军的眷属更不易保了,事已至此,无可如何,只有尽力拼一下子看了。这时那护军使却把那道御敕仍然收起,向外招呼声:“来呀!”

  跟着进来两名都司,那护军使喝了声:“把萧总镇请出去,暂行看管。”

  飞狐柳云亭和朱一叟此时对于萧制军可丝毫不敢放松,因为现在危险到万分,他们既有朝廷密敕,怎样下手全不敢保定了。

  一叟才要往下飘身,可是这次非常险,那位护军使竟是站起来,向外面招呼了声:“来人,到后面把方老爷请到签押房去,我有话和他讲。”

  跟着有一名小武官转向屏风后,朱一叟把往下落的身形收住,翻起来一提气,身躯横提过来,脚找闪屏门上的花牙子,把身躯横绷在上面。这人已经走过来,仗着他是没拿灯笼,假若稍有灯光,一叟是被他看不见,飞狐柳云亭还哪里藏躲。这时那个小武官已经推开后面的风门,走了出去。那位护军使也向花厅外走去。

  一叟哪敢迟疑,一飘身落到地上,飞狐柳云亭也随着飘身而下,他是不顾一切地轻轻一推后面的风门,已经闪出屋去,一叟知道事急之下,实也顾不得许多了,也跟踪而出,可是不敢跟那个传达命令的小武官,因为萧制军是往前面出去的,两人赶紧翻到房上,察看萧制军的去路。还算好,并没容走开,已经被监视着,往花厅前,奔东面角门。

  一叟和柳云亭跟缀下来,见他们押解着萧制军,出了东角门之后,反往北折向后面,一叟和柳云亭小心着他们的举动,走在路上那四名监视的小武官,是一语不发。往北走过有六七丈远,从向东转过去,有一段院落,远远地看着这道院落很大,只有两间北房,院中有两名兵丁把守着,暗暗地在纸窗上有一灯光,飞狐柳云亭和一叟闪避着下面的兵丁,翻了过来,跃过这道箭道,伏身在屋顶上。房上也满是积雪,这若非是生死之交,谁肯卖这种命?翻上了这道小院的短墙,急忙纵上萧制军所进去的房子的后坡。可是里面跟着只出来两名小武官,到前面去,留在这里两名,并没有出来。

  飞狐柳云亭一看这种地方,他处处有人把守,下手是十分难,院中这名兵丁,无论如何,先得把他解决了。向一叟一打手势,示意下面这两人,一叟明白。伸手从房上抓起一团雪来,把它团紧,一抖手向这院落的门外打去。砰的一声,落到箭道内,这两名兵丁一齐地探身往门外察看,朱一叟和云亭,已经捷如飞鸟,落在两人的身后,可是这两人往外一探身时,一叟和柳云亭伸手抓他,只要一到手,就叫他出不了声,逃不出去,可是手方抓到这两个兵丁的背上,这两个兵丁似乎看见了什么,全是一张嘴地要出声,竟被人塞了满口的冰雪。这一来倒省了事,一叟和柳云亭把两人抓在手内,是从容布置,朱一叟很快地用二指给这两个兵丁点了软麻穴,身躯是再不能动转。

  一叟才要将他们两个人的衣服撕下来堵嘴,可是柳云亭手底下是真辣,举手之间把兵丁的下颌骨环给摘了,这一来就让是口中的冰雪化尽,他们也先说不了话。把这两人提着如飞奔到房后,把两人放在墙根底下,死活无人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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