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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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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尔到转年这一场大水灾,算是把凤尾帮这件事消灭下去,灾荒整整地闹了差不多一年。闵三娘因为福建一带人地生疏,尤其是说话口音不对,住到那里也易起猜疑。自己更听到航船上传说着,两湖两江一带,凤尾帮又猖獗起来,到处里焚烧杀掠,比早年可凶得多了。这种情形无论何人听见了就要怕、要骂。 闵三娘也不肯再提姓闵,因为当初天罡手闵智是凤尾帮内三堂有力的人,她的声势,也比较任何人厉害,自己遂改了娘家的姓。连闵熊儿也随了外祖家的姓,变装易服,一直地往湖南、湖北、江苏、浙江转了一周。在江苏常熟地面遇到了这个草上飞余忠,他简直地连相貌全改变了,遇到他时简直就是一个乡下人。他是当日天罡手闵智手下很得力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只为性情暴躁些,武功本领十分好,可是始终在天罡手闵智手下效力。 自从凤尾帮惨遭二次大失败之下,这一次是彻底的覆灭,能逃得活命的就算侥幸。所以草上飞余忠,看到轻蹬人死的死、亡的亡,多少人多少家口全毁灭在这场事上,自己也痛心,从此时后连个练武的字全不提了,个人也不敢再找旧时的人。虽则有时还能看到几个旧时凤尾帮巡江十二舵的弟兄们,可是但分得已下谁也不向谁再打招呼,因为凤尾帮算是没有再恢复的希望了。只要提到凤尾帮三个字,就是杀身之祸。虽则经过这次长江大水灾之后,两湖两江过去的官员,差不多也全换了,官家也不再注意,这就叫吏不举官不究,除非有深仇大怨,谁能够举发谁是帮匪,可是这班人依然还存着戒心。 草上飞赶到和闵三娘会面之后,这是共生死的人,不能不打招呼了。闵三娘把他叫到一个极清静的地方,哭诉一切,自己也受到很大的颠沛流离之苦,并且也险些被水灾毁了。现在回到江南,仍然想另谋安身之地。问起草上飞余忠他也是漂流各处,弄得无投无奔,原本他个人也是无家无业的人。闵三娘遂和他商量叫余忠不必再走,跟在自己身边总算是共生死患难的近人,彼此有个照应,何况我们身上还有未了的隐患,凑在一处力量也大些,余忠点头答应。 闵三娘可是一定还要回湖南,因为两湖大吏已然全换了。大水灾之下,多少个县城全淹没,旧日的人没有什么了,我们好在离得省城远远的。因为闵三娘是生长湖南,她年岁已大,口音无法改变,尽着力学别处的话,只要是当地人,一样听得出来,反倒感觉不便。所以一直地扑奔三湘一带,这里也是水灾最重的地方。闵三娘遂指定了蓝山九华岩这里,这点寄身之处,也可以说是惨淡经营全是自己动手,竟搭盖起房屋来。 这种地方,轻易是没有外人来,离着县城也远,离着江口近,航船上的人,是决不会往这里来。风景虽好,在这种大荒年之后谁还有那种闲心游山玩水,何况沿着乡间还有许多处不好走的地方。地势低洼之处,被大水淹没,虽则差不多一年的工夫,没法退,只有等待着慢慢地耗干了。所以往九华岩来,从江口到这里得经过好几处很长很窄的土埝。县城和江口的人,但分没有要紧事,谁也犯不上走这种路。一个失脚,就成了落汤鸡,弄一身泥水,所以全到这里后,安然无事。 闵三娘是一个极俊秀的妇人,她虽则经过颠沛流离,她比天罡手闵智小着七八岁。虽是将近四十岁的妇人,面貌姣美。可是闵三娘现在叫外人看着,实像个乡下妇人了。她是用一种药物,常常地搽在脸上,皮肤上带着一种黑黄之色,更加上现在完全是乡妇的打扮,除非极熟的人,不易认得了。 ▼第四章 零陵渡江边现匪踪 这闵三娘来到九华岩之后,她真是谨慎异常,像今夜的事,还是头一次。他们无论在什么时候一举一动,全是从旁互相看着,没一点不像是乡下人了。说出话来也是互相告诫着,十分留神,十分小心,为是丝毫不露破绽。至于住在岩腰这里是无可如何的事,因为这里是易于戒备,若是和下面的乡下人们住在一起,实有许多不便处。只这一点叫他们看着有些扎眼,好在到这里的时候早,水没退净,捡高的地方来住,还没有疑心。今天闵熊儿岩上打狼,闵三娘是十分着急,这种地方卖弄不得,所以连番地把闵熊儿教训了一顿,当时更把自己的心意说出。草上飞余忠他可是不断地出去,全是在深夜间,白天出去时候很少,有时候也就是到大镇甸上买些油盐日常必用的东西,可是他对于附近一带的情形,已经暗中注意。 此时见闵三娘把凤尾帮执掌帮规的法令现出来,草上飞余忠趁势向闵三娘请求道:“三娘,我从前两天听得江面上连番出事,因为这一带在闹大水时,很有些富户和城内的商家全逃走了,他们现在陆续回来,在零陵渡附近,已经连着出了两次事。一次是一只客船,被洗劫之后,船上的事主还有两人受伤。第二次靠着春陵山不远,一个江口,一块四只商船客船,全遭洗劫,杀死了三个客人、一个船户。这伙匪人非常凶悍,可是现在官家如同虚设,虽然事主报了案,官府那边一点举动没有,闹得现在不是大帮的船只,简直不敢走了。 据我探查,这班匪党,虽则屡次在江面上行劫,但是这一带水面上能够隐匿的地方很少,他们行踪又极其诡秘。我费了很大的力,才探查出他们大约是隐匿在春陵山内,有他们的巢穴。这一带山岳地带地势太大,连我们住的蓝山和春陵山全接连着,绵延数百里,林密草茂,想搜寻他们很费事。不过这群匪党们横行无忌,现在我打算得到机会请三娘出去一趟,我们既可辨别出他们究竟是否真是凤尾帮的旧部。他们闹得这么厉害,领率的究属何人?只要我稍费些手脚,这些事我还容易查出他们出动之日,三娘以为如何?” 闵三娘点点头道:“我也正想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敢这么横行不法,你明天只管去,余老师,你的事不用嘱咐,你自知谨慎。” 闵熊儿也是静极思动,他向三娘央求,愿意跟着余忠走一遭。三娘却不准他去,告诉闵熊儿只要探查出实况之后,一定要带他出去,到那时正要叫你做个好帮手,闵熊儿听了十分高兴。当时闵三娘把竹符、旗令、朱符,严密收藏起,各自安歇。次日一早,余忠提着个竹篮,仍然是乡下人打扮,带了些钱,竟自离开九华岩。 当天直到晚间,这个余忠并没回来。闵三娘倒是毫不介意,只是熊儿好不放心。他悄悄地不住地跟那个小萍说:“三娘不叫我跟随余老师去,你看他到这时还不回来,别再出了什么事,那可糟了,倘若我跟了去,好歹也可以有些信息。” 这个萍姑跟随闵三娘已久,她也是十分聪明,很得闵三娘的欢心。听了闵熊儿的话,微微一笑道:“熊哥,你好大的记性,昨天刚挨了一大顿申叱,吓得只管叩头,现在又这么装模作样地充起老人来,你跟去有什么用?你别听当初香主在世时,总说这个余老师性情暴躁,人太愣,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当初我们住在岳麓山,见他的时候少,只知道他是香主最近的人。可是他究竟怎样也只凭香主一说,赶到和我们住到一处,这余老师决不像当日香主所说的情形。他十分谨慎,十分机警,你慢慢地跟着人家学吧,早着呢!” 这个萍姑说得闵熊儿十分生气,但是他不敢嚷,恐怕三娘听见,低声呵斥道:“你懂得什么,你跟着三娘练了那么一点功夫,也自命不凡,我看你还早着呢。你等着,早晚遇上事看,叫你瞧了闵熊儿这点本领,我非叫你口服心服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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