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郑证因 > 续鹰爪王 | 上页 下页


  两人口角了一阵,又等了半夜始终不见余忠回来。

  三娘是好像很放心,照样地按时歇息。第二日天刚亮,大家将将地起来,余忠已经回来,竹篮子装满了所买的东西,闵熊儿拉住余忠的手道:“老余,你真把人急死了。”

  他们这种称呼是奉闵三娘的命,不管人前背后,总要这样。为得养成习惯,免得当着人时,说走了嘴。这个余忠向闵熊儿一笑道:“你替我很担心吧,我是饱载而归,给你买了这么些好吃的东西来,没叫你白盼我吧!”

  走进屋中把竹篮放下。

  闵三娘在屋中向余忠道:“老余你进来。”

  余忠走进屋中,向三娘点点头。三娘道:“你买了那么些菜和日用的东西,也该向我报账了。”

  余忠声音放低,向闵三娘道:“从上游有三只大客船放下来,大约今夜晚可以到零陵渡停船,他们的船大约是往洞庭湖那边去的。船上的客人所带的箱笼衣物很多,内中更有一只船,完全是装的货,这三只船已经有人跟缀上。昨夜我是不敢回来了,恐怕他们当时动手。可是大帮的匪党没露面,直到了天亮后有一只小渔船在零陵渡南靠了岸,船上的人竟往零陵山西山口走去。我还想跟缀一程,可是那一带无法再缀着他了。这种情形分明是今夜恐怕要下手了,因为离着他们的巢穴太近。他们在劫掠之后,易于隐匿,这是必然之理,所以我赶紧回来报告。”

  闵三娘道:“这次你出去买货,所买的货色是很好,不过价钱还不甚清楚,货是哪里的出产,究竟是哪一路的货色,你没问清货主吧?”

  草上飞余忠微微一笑道:“三娘!”

  闵三娘哼了一声,余忠忙改口道:“大娘你好厉害,给你当这份差,真不容易干。可惜大娘你没猜着,老余已经弄个清清楚楚。这三只船除了那只货船完全是几个商人集合雇的船装货,没有什么。那两只客船,却是一家眷属,据说从前是洞庭湖畔,一个大茶商。他家中养着茶山,很有钱,因为闹大水,逃到别处去,住了一年多这才回来。家产损失的不小,仗着他们各处开设着许多茶栈,直等到把旧时的住宅全重修建来,这才还乡。这家财主,说起来,大娘你或许知道,这是在湖南很有名的黄百川一家人。”

  闵三娘哦了一声道:“怎么是他?哎呀!老余,你非多活十年不可。”

  余忠道:“大娘,你这是干什么?你能给我增福增寿,我从先前变到现在,这是我修来的,算了吧!”

  阂三娘正色说道:“老余,我虽说笑话,可是你这件事办得实在是太有用了。黄百川我知道得很清楚了,此人不错,家财富厚,湖南省像他这样人家,没有多少。可是这个主儿,两三辈经营茶商,他们可是的确好人。凡是在那一带茶山采作的,养着上千户的人家,全能获得丰衣足食,待人很厚,知道穷人的甘苦,他们不是看财奴,哪一处有了灾荒,全是尽力的救济,不沽名不钓誉,所以这个人在湖南省很著名了。此次大水灾,他损失很重。他的家宅,他的别墅,整个的被水冲去。但是他们人全逃出来,所以他们照样地能够恢复旧观。这就仗着两三代全是经营得法,他家那么大财势,就没有出过纨绔子弟。这种人若是叫他们遭到了悍匪的杀害,可就没有天理了。老余,我们今夜一定要走一遭了。”

  余忠点点头道:“不过应该早些起身,这一段路可不近了,到零陵渡附近,差不多有二十多里,我们若是属船走,可易露形迹。”

  闵三娘道:“不要紧,谅还不致误事,我们不能走得太早了,因为我们已说过,附近一带无亲无友,并且白天出去危险太多,总得天黑了走。不过晚间得早早地吃过饭,天一黑就上路,我们经九华岩旁转出去就成了。”

  余忠答应着出去,他到自己屋中去歇息。因为他已经彻夜未眠,更奔走了许多路。闵熊儿却十分高兴起来,因为闵三娘早已答应他要带他出去,这一天他也不离开岩腰,窜前窜后,那么高兴。他是只盼着天快黑,到了晚半天,太阳不落,急得闵熊儿抓手挠腮,他恨不得把太阳捺下去,好早早起身。盼得吃起晚饭来,他连饭全没心思吃。

  这轻蹬人的兵刃暗器,平时简直没有动的机会了,今夜算是头一遭。闵三娘把自己的青钢剑、子母梭囊,闵熊儿的金丝软鞭、亮银钉全取出来,草上飞余忠自己的金背刀,他个人收藏着,镖囊也全检点一下。赶到太阳已经沉下去,闵熊儿早已自己收拾好。可是闵三娘嘱咐,在行装上不要带出夜行人的神色来,叫闵熊儿仍然是一身蓝布短衫裤,暗器的皮囊,也要配在里面。闵三娘更叫闵熊儿脸上也搽了些药物,掩饰了原来的面貌。

  闵三娘也是一身庄稼衣服,头上罩好了包头。闵三娘和草上飞余忠两人的兵刃全无法掩藏,全背在背后。那余忠依然是一身庄稼人的打扮,尤其是近来尽力地和乡下人学,不怕是一根布带子,和庄乡上的人一点不差,他们一点江湖气没有了,任何人看见也瞧不出来全是隐迹风尘中卓异的人物。

  天色黑暗下来,闵三娘嘱咐萍姑好好地看守门户,遂和余忠、闵熊儿,悄悄地离开屋内,出了竹篱后,顺着岩腰转向右边一段峭壁。此时因为天刚黑下来,下面的人家也比较先前多了。小小的村落中,尚有几处炊烟未熄,时有灯光隐现。这三人从岩腰旁翻下来,赶紧地窜入前面一片树林中,躲避着前面这个小村落。从一片田野间过来,斜奔西北。草上飞余忠在头里,闵熊儿在当中,闵三娘在最后。一离开九华岩下,各自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不过这一片前者已经说过,到处有阻挡,一片片积水的地方,得从那一二尺宽的小土埝上绕越着走。

  余忠在前面还得时时查看着,是否路上有人。因为这种地方没法闪避,万一有附近的人家,从城市或者镇甸上回来,在这段路只要遇上,就没法闪避,形迹就得落在人家眼内。好容易把这段路走过到了江边,顺着江岸旁一处处的树荫下紧走下来。这一带顺着江边,不断地有船只停泊,有的是招揽渡江的小船,有的是渔船,星星点点的灯火散在江边。好在这一带隔不远全有土牛子,这是补筑堤埝之处,防水的设置。走在这一带,就是有走夜路的过来,也容易闪避隐藏了。余忠仍然是在前面引路,可是二十多里路,也耽搁了很大的工夫。这一带因为是一片大山的西边,这是湘江的东岸,所以这里十分黑暗。

  到了零陵渡不远的地方,相隔着那个停船的大渡口,还有一里多地,余忠忽然向闵三娘、闵熊儿打招呼,身形一齐隐向一座土牛子后,闵熊儿、闵三娘此时已经和余忠凑到一处。闵三娘低声问:“老余什么事?这里不是离着大渡口还有一段路么?”

  余忠忙着低声招呼:“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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