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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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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余忠转向天成店的南边,闵三娘此时仍从北边翻进店房的屋顶,脚底下轻,一点声息不带。这个店房还不小,大约有二三十间客房。仗着这里的房屋也一样全是泥草房,整个的镇甸,找不出一少半像样的住宅来,全是水灾后重行修建的。这种屋面容易走,但是就小心着,屋顶吃不了多大力,可是闵三娘、草上飞余忠全是轻身术有特别的工夫。闵三娘翻过一排客房,看了看下面,是一座北跨院。它这个房子是并排着三个院落,一边大。当中一道院落是三面的客房。南北两道院,却只有两排房,全是紧贴着店房的大墙,一顺边的房屋。每一排全是八间,后面大约还有厨房等零星的小房。 闵三娘越过北边的这个客房,看了看下面黑沉沉一点灯光望不到,客人们是早已入睡。刚翻到当中这道的北厢房,余忠已经从东房那边转过来,轻轻落到闵三娘的身边,向闵三娘一打手势,往南边那个偏院一指,闵三娘知道甘婆子母女是在那边。草上飞余忠在示意闵三娘之后,已经腾身而起身形紧纵,决不再等待闵三娘。三娘也知道彼此聚在一处,形迹上易于败露,自己反稍缓了一下,要他走开,遂扑奔店门这边,从店门的过道屋顶上越过来,更趁势向店门外的街道上张望了一下,赶紧地一连几个纵身,已经到了南偏院。 闵三娘跃上前院的南房后坡,身形伏下去。只见这个偏院中,一排是八间房,靠着东头,有两间客房窗上有灯光。闵三娘知道虎牙陀所下来党徒口中所说七号房就是指着这里了,轻身往前移动,从这后房坡一直地到了东头,正好向对面张望。这种院子又不宽,不过七八尺的走道。这两面客房是一共道,门是偏着西边,靠东边的两扇窗,高高支起。这种店房可没有很讲究的设备,只有一层纸窗,图凉爽你就得把窗扇支起来。屋中的灯火虽则不甚亮,但是外面个别的黑,三娘虽是在对面房头,看得真切。 从这支起的窗扇往里面望去,正对着窗,是一个床铺,挂着蚊帐。靠着东边的墙也就是床前边,有一张小桌。桌旁坐定正是那个老婆婆,手中拿着一个蒲扇在扇着。此时这偏院内很寂静,跟着闵三娘又听到这两间客房的偏西边,也就是靠风门一带,风门是关闭着,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响,三娘知道这是那姑娘在洗脸了。闵三娘心想,看这情形,她们决不肯睡下,附近更不见余忠的踪迹。他大约是隐身在后窗那里了,自己赶紧撤身,往西退回来,出来四五丈远,脚底下试了试后檐上,屋面上倒还坚固。轻身提气,一飘身落在后檐下,身形矮下去,仔细往东边辨别一下,那边没有动静,很快地窜到对面。 从房檐下黑影中,一直地到了这两间客房门边。自己打量一下,个人的退路,只要稍有警动,从东边两间小矮房借脚,翻出后墙走着是极便利,好在风门关着。窗户全是上下两扇,下面的纸窗是不能支起的。闵三娘脚下一点声息不带,悄悄从窗下穿过,紧贴到这两间客房的东墙角,贴在墙角这里半边身子紧挨着窗下,里面只要不是附耳说话,就是声音低,也容易听得见。 跟着屋中靠两边,有脚步声,闵三娘在这种扎手的人物前,她可不敢穴窗偷窥。只能听到屋中的情形,分明只有这母女二人,那个女屠户究竟隐匿在哪里,这真是怪事。这时听得那个姑娘说道:“娘,你也该歇息了,很累了,天色不早,大约四更已过,赶紧地睡一觉养养精神。” 那个老婆婆道:“我倒不觉得怎样,云儿你背上伤痕还疼么?” 那姑道:“不算回事,只被袖箭割了一下,敷上药已经好了。娘,怎么还生气,娘近来不是轻易不动怒了么?这群东西已施警戒,看他们的命运,倘若他不知自爱,还敢照旧地猖狂,娘不用再出手了,我和师叔,还收拾不了他们么?” 那个老婆婆道:“我倒不是妄动肝火,怎的这班人,真个的变成这样,世上的事真是说不尽了。万胜刀周明他过去的行为没有什么恶迹,并且他是一个正大门户出身,虽则投到武维扬手下,尚不失江湖汉子的行为。凤尾帮的成败,不能就断定每个人的一生成败,但是他如今竟这么甘心归附到罗信手下,也这么同流合污,居然认为他们应该这样做下去,这种人就这么毁灭,叫人实在不明白什么道理了。” 那个姑娘道:“娘,这没有什么难解的地方,当初归入凤尾帮时,在它势力正盛之时,他们全能借着凤尾帮的力量耀武扬威。一旦势败,那群贪官污吏办理不当,杀戮过甚。不给他们留一点道路,再有这种怀异心蓄恶念的人来引诱他们下水,那还不容易么。” 那老婆婆哼了一声道:“那也应该看个人的志向,要是那么禁不住一点风浪,这江湖人三字,他们也看得太轻了。” 那姑娘道:“这班人在今夜这种情形看起来,不容易再有好结果了!” 老婆婆道:“云儿,我们还是抱定了那两句话:能放手时还放手,得容人处且容人。只要他们知道悔悟,我们也不要过分地落个不能容人,像璞贞不就是个榜样么?任何人全认为她积恶难返,陷溺已深,但是我们依然能够从污泥中把她提起。这种恶徒们,我也盼他们能这样,那就是我老婆子之幸了。怎么你师叔还不见到来,他做什么去了?” 那姑娘道:“大约也应该来了,他没到远处去,大约是看一看双塘口这些狐鼠之辈。” 那老婆婆道:“云儿,你师叔这几年真好,叫我放心了。他把过去那种性情完全收敛。所以这次的事,有他为我尽力帮忙,容易收拾,他若是当年那种性情和手段,我真不敢请教。” 那个姑娘扑哧一笑道:“娘的当年呢?” 那个老婆婆哼了一声。此时闵三娘听得屋中这娘两个讲话到最后这两句,好生心惊,敢情她们还有人,自己和余忠真险,并且屋中讲话的情形是就有人到来。闵三娘是赶紧撤身,顺着墙角一转,身躯已经撤到窗户旁东山墙下,这里是一个极黑暗的地方,离着后面没有多远。 闵三娘此时闪避得还是真巧,就在身形撤下来,耳中忽然听得对面后房坡上,有极轻微弹指甲的声音,这种声音,三娘可辨别得清楚。江湖道中名派全有自己所惯用的一种暗号。像淮阳派、西岳派所用的青蚨传信,那是一种明着的信号。这种弹指甲,是一种暗令子,不是习惯听这种声音的,听不出来,声音太小,跟着从对面屋顶,一条黑影已经落在这个偏院中,耳中更听得这客房的风门一响,一点脚步的声音没听出来,人已进了屋。 那个姑娘低声招呼了声:“师叔。” 那老婆婆也在招呼道:“师弟,今夜的事你认为怎么样?我们还是立刻出手对付他们,还是等待他们前来呢?” 这时有一个苍老声音说道:“山主,眼前这件事,你不要看得这么简单,虽则今夜所来的人已遭挫败,但是他们力量可还有,我看他一定还要卷土重来。山主,你可要思索一下,我们是要为长江一带商民百姓造福,事情没做成,别再连累了这双塘口的商民住户们。这群东西们现在和当日不同了,他们什么手段全有,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全敢做。倘若他们真个的倾巢出动,来和我们为难,那时他们故意地为我们身上造孽,又该如何?我们能杀戮尽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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