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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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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陆七娘诈死出榆关 赶到黄昏之后,立时这村中戒备起来。周斌奉命把本舵所管辖的弟兄完全调集起来,把这小村四周完全布置好了。总舵这里是明桩暗卡,防守得紧严异常,从大台直到后面坛口,全有提兵刃的弟兄守卫着,神坛就在第二道院内五间正房内设起来。胡灿奉欧阳香主之命,这里按着龙头总舵的大坛布置,虽则这分舵上有许多不能预备的礼典,也只好将就着。到起更时,欧阳尚毅传出话来开坛行礼,欧阳尚毅亲自到了坛口上香之后,以大礼朝拜过祖师,张凤洲、唐鹤寿、柳森、焦宏全到坛上。 周斌他是本坛舵主,先叩拜过,张凤洲等也全行过礼,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往当中一站,向下说道:“我凤尾帮自创帮立教以来,虽则经过失败,可是没有这次厉害。此番把总舵推翻,不止于龙头总舵所在地官家一些不放松,严厉搜捕,同时各省里也全按着这种厉害的公事对待我们,这已经到了凤尾帮的末日。我们帮中坛下弟子所信守的,唯有在这种时候才可以见出气节来。我们同时要念到入帮时在祖师面前所立的誓言。可是本帮过去已经屡次出了叛帮背道之徒,有的已被刑诛,有的尚在逍遥法外。我们就抛开凤尾帮,论到江湖道应该谨守什么?就是信义二字。凤尾帮遭到这种重大危难之时,也就是全帮弟兄为本帮效死命之时。凡是一个有志气的、有血性的弟子,绝不宜有二心。 “武帮主到了势败途穷之时,一般势利之徒绝不念到在祖师面前的誓言,立刻弃之而去,这在江湖道中是一种极卑鄙的行为。我欧阳尚毅恭掌着内三堂的首座,只有和凤尾帮共存亡,我绝无他念,我想弟兄们定然相信。可是这次我奉命到北方来,不幸在临榆遇到劲敌,更遇到了要命金七老故意与我为难,这尤是叫我灰心的事。为了陆七娘和吴青,竟自使我欧阳尚毅把一生事业付与东流。如今我已和金七老定约,倘若这两个叛徒逃出榆关,我立时退出江湖。如今我不能把陆七娘、吴青拿回,我决无面目再见凤尾帮弟兄。我辜负了祖师对我慈悲之意、龙头帮主对我崇敬之情,我欧阳尚毅此次封闭临榆舵,若含有其他用意,天地不容!” 刑堂舵主胡灿道:“欧阳香主,你在本帮与龙头帮主本祖师创教之心,团结江湖志同道合之士,使一班胸怀壮志的草莽英雄,归入凤尾帮下,群策群力地扩展凤尾帮,使之日益壮大起来,在祖师前已经是树立下极大的功劳。本坛一般小弟子也深得香主的教诲。凤尾帮若不是经这次内乱,绝不会落到眼前的结果。我们相信欧阳香主还有恢复凤尾帮旧日势力之能,岂可在这时就这样灰心。我们相信欧阳香主不会对凤尾帮怀有二心。可是香主这一洁身引退,无形中凤尾帮就算是一败到底,恐怕重建凤尾帮真成妄想了。我们还愿欧阳香主仍然要以全副的力量报效祖师,我们一班弟兄们定要以死命来辅佐香主共图大事,就是刀山油锅摆面前决无所惧,香主还是成全我们为是。” 欧阳尚毅叹声道:“胡舵主,你应该知道我绝不是一经挫败就立即灰心的人。此次十二连环坞瓦解,龙头帮主认定了是淮阳派、西岳派两派掌门人用恶毒手段倾覆了净业山庄。可是我认定了绝不是这样,还是我们本帮中心生背叛之人,并且还是极有为的人物。这样一来,任凭十二连环坞多坚固,也会落个瓦解冰消。这次我奉派到北方来,虽则未能为本帮效什么力,以挽救这种危局,可是我已查得清清楚楚,完完全全是毁在我们自己人之手。凤尾帮到了这种情况下,任你有回天之力,也无法挽回这场劫难了。所以我决意地把凤尾帮放手,将来遇到了机缘再到祖师前报效。此时我只有先完成眼前的心愿,只要把陆七娘、吴青全亲手了结了,为本帮洗污名,我于愿已足。不愿同我同进退的,我也不强人所难,任凭他自己去做。我只有现在祖师前宣誓过后,把我天凤堂的竹符收回,这临榆舵纵然存在也与我无关,任凭老师傅们如何料理,我决不过问。” 一说到这,欧阳尚毅是毫不迟疑,转身来重行上香。 欧阳尚毅这一转身,刑堂舵主胡灿、宣河舵主柳森、乌鸦嘴舵主焦宏、周斌、张凤洲、唐鹤寿全认为,欧阳尚毅这番举动出人意料,全在低声互相商量着要劝阻。可是这欧阳尚毅已然重行燃起一束香来。就在他把这束香一举,才要插向炉中,忽然天窗上屋檐头有人发话道:“一盘残局你不收拾,谁来替你料理?留下这班祸害,是你多造罪孽。” 这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群匪们一惊之下,那刑堂舵主胡灿头一个往外纵身,口中喝问道:“什么人?” 他已经蹿到坛口。 欧阳尚毅也听得明白,把手中这束香往香炉中一抛,一转身往下塌腰腾身而起,蹿到门口,那胡灿已然到了门外,柳森、焦宏也全跟踪赶来。周斌身上有伤痕,不能纵跃,只他落后,张凤洲、唐鹤寿也全跟了出来,翻上房四周搜寻。今夜因为是龙头总舵内三堂香主在这里开坛,周斌他为了在欧阳面前巴结,在胡灿面前赔了多少小心,叫胡灿告诉他龙头总舵开坛的情形,他虽然有许多地方无法照样布置,可是他这临榆舵所有坛下弟兄,尚还由得他任意指使,神坛外布置得严密异常。 这时,大家在房上搜寻了一周,外面护坛的弟兄更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这种情形,欧阳尚毅等好生怀疑,因为院中这么多弟兄监视着,竟被人从容出入,没露出形迹来,这真是怪事。 欧阳尚毅在屋面上转了一周,更指挥着胡灿等从神坛往外各处排搜了一下,再回来集合。这股帮匪们对于这种情形,全知道暗中是有了劲敌,故意地要来同欧阳尚毅较量身手,大家各亮兵刃,把这座小村排搜一遍,除了本坛上下卡子把守的人外,绝没见着夜行人的踪迹,又把这外村全搜过,也没一点迹兆。大家又聚集回来,欧阳尚毅愤怒地招呼大家不必搜寻了,反正自己打算好了,在封舵闭坛后,一定要赶奔关外,此时也只好任凭暗中这人逞能现身手,自己也只好不再理他。 胡灿等觉得眼前这种情形就不是好兆头。 欧阳尚毅虽是一个能应付危难的人物,可是这时也有些惊惶失色、举止失措。他进得坛来,仍然想要把最后一束香插入炉中,可是脚才跨进门来,不禁惊讶了一声,不由狂笑起来。胡灿等全跟踪而入,只见神坛前所铺的红毯子上跪着两人,正是陆七娘和吴青。大家惊惧得目瞪口呆。 欧阳尚毅怒冲冲走向神坛前,伸手把炉中那束香重行抄起,转过身来,把这束香用右手擎着往起一扬,喝声:“叛帮背教、损害帮规的陆锦云、吴青,你二人也有今夜今时么?你们到现在不必叫香主费事,我要你们自诉罪状,我要替祖师慈悲你二人了。” 陆七娘在这种情况下,自知难免一死,把身躯挺了挺,抬起头来,两道蛾眉紧蹙,杏眼圆睁,向欧阳尚毅说道:“欧阳香主,你也来到这里了?不是冤家不聚头,七娘毁在你手中也倒值得。欧阳香主,你不要把我陆七娘看作苟且求生、贪生怕死的女人。我活到今夜,已经很幸运了,居然叫我多活了这么多的时候,这很难得了。欧阳香主你既为龙头总舵上最有力量的人物,你也受过祖师极大的慈悲,你对于帮规坛训比谁都知道得清楚。 陆七娘在帮中总算是晚一代的弟子,我身犯帮规、破坏坛戒、叛帮背教、淫乱无行、欺师灭祖、畏罪脱逃,这足够我一人领的了,至多你把我斩去四肢、剜心剜眼,也不能再有别的法子处治我。可是天凤堂香主,你若是违反帮规、坛戒,陆七娘可有点不服了。我是掌凉星山总粮台舵主,帮中是怎么个身份?应该谁来处治我?祖师爷所定的是什么刑法能够了结我这种叛徒?欧阳香主你得先慈悲完了我,我才能领罪。” 欧阳尚毅被陆七娘这番话问得张口结舌,真有些无法答应了,不由被她逼得脸上一红。这是因为欧阳尚毅在凤尾帮站着重要的地位,执着内三堂首座的大权,在本帮来说,除了他之外,再没有第二个能和龙头帮主并肩而行的人。遇到重要事,武维扬全不能擅作主张,须和欧阳尚毅作个商量。可是帮中人权柄越大,束身越严,丝毫不得有违帮规的地方,甚至于说话全不能随便。就因为座下掌管着若干分舵,受着多少分舵帮中弟子的尊崇,帮中是得讲义气,又讲理,绝不能以势压人。 欧阳尚毅在内三堂香主当中,尤其是他最为谨慎。如今来处治这叛帮背教的陆七娘,自己先前也是被事情急得蒙蔽住了,认为以自己的身份,来处治她没有什么不当,并且自己也敢担当。哪知道这陆七娘是何等狡诈的女人,并且本身又不是直接被欧阳尚毅擒获。她逃出关外并没走多远,竟落到了要命金七老手中。这一来她是自知不易逃得活命。可是到欧阳尚毅这一开坛、正帮规要了结她时,却被她找到了机会,立刻搬出这些话来向欧阳尚毅质问。若换了别人极不容易对付,欧阳尚毅可不同了,于理不合,背叛坛规坛戒的话,自己就不愿意出口。因为陆七娘在本帮中已晋级为香主,在凉星山掌管着粮台总舵,身份已经很高,她已经参与过龙头总舵祭祖师的大坛,也算是对帮中已经效了力的人。所以除了龙头总舵所发出来的朱札竹符,别人调度不了她。她犯了帮规,按坛规来说,龙头帮主全得在祖师前请罪治她,十二连环坞所立刑堂不能审问她。 这种坛规定得极严,无论任何人也得遵守。如果开坛处治她,倒是个处治不当之罪。 欧阳尚毅十分失计之下怒声说道:“陆锦云,你到这时还跟香主面前逞这狡诈手段,你那是妄想了。不错,我承认这临榆分舵只有你能来调度,他们没权来干涉,应该把你带到十二连环坞,献圣祖师前,用神刀、神杖来处治你。陆锦云你别急,凤尾帮到了多灾难之时,也正是我们得通权达变的时候。我欧阳尚毅对你这种淫乱无信的弟子,只有从严处治,何况你所犯的罪行不配提什么帮规坛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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