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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戒兴作〈一篇〉

  ▼请不修上清宫

  臣伏见十一月初二日夜,上清宫火。谨按《春秋传例》曰:“人火曰火,天火曰灾。”《汉书·五行志》曰:“人火、天火,同为灾异,皆以朝廷政令参验得失而劝戒焉。”说者曰:“贤佞分别,官人有序,则火得其性。若信道不笃,或耀虚伪,则火失其性。自上而降,滥熖妄起,为火不炎上。”今上清宫者,乃祖宗修建,以崇无为之德。今火燔之者,岂焚修之人不务精洁,以副陛下严奉之旨乎?不然,其天意垂诫于陛下乎?固宜励精治道,谨修人事,以答天变可也。

  风闻道路云,陛下存留道众,似有缮修之意。未辨虚实,咸怀危惧。况天下多事,调发旁午,帑藏未实,边鄙未宁,岂可先不急之务,重无名之率哉?且宫观之兴,自于唐室,非古制也。若谓先圣真容,理当钦奉,则景灵宫、会灵观殿宇宏壮,可以奉安。愿陛下推仁慈之德,念疲敝之俗,且务安之。安之之理,岂忍重困之也?然外议纷纭,颇甚惑众,欲乞特降诏告谕,以安众心。

  ◎兴利〈一篇〉

  ▼请修蔡河堰并斗门

  臣前权度支判官日,窃见蔡河每年上供斛斗,系定额六十万石,见管三十五纲。自去年以来,般运绝少。庆历五年内,只般到一十六万二千七百六十七石,比祖额计亏四十三万七千七百三十三石。缘本河所管纲船至多,秋冬行运不绝,盖是催纲使臣等不切用心往来催趁,致此亏欠万数不少。兼访闻诸处斗门,例皆破坏,并不修补。其斗门放水,自有时候,多是官员客旅计会,不依时候开放,洎纲船来时到彼,即无水可行。

  欲乞下三司指挥逐县所管斗门,限日近须管疾速牢固添修,不得走透水势。仍令催纲使臣与所辖官员常切提举。如依前曲徇颜情,及信纵公人受幸,不依时候开放,致有邀难住滞,并乞严断。所有纲运,或准前拖延,不及元额,其催纲使臣并乞重行责罚。

  ◎言财利〈四篇〉

  ▼论茶法(二章)

  §第一章

  臣窃见国朝茶利课额,自收复江浙之后,总山场榷货务逐岁共得钱四百余万贯。太平兴国之初,并是实钱。其后西北边急于刍粟入中,遂添估耗。江淮出茶之所,西北入粟之地,不相应会,以是实直尽为虚钱。至大中祥符六年、七年,亦各及三百万贯。末年虽不及元额,在京榷货务尚得引钱一百五十万贯。自顷年变法以来,惟存虚额,其实入之数益少,近岁尤甚。

  访闻去年江淮共亏一百三十万贯,即未知在京榷货务所亏数目。昨准敕节文,三司奏,据榷货务擘画,以河北客人入纳及配率斛斗给过三色交钞,内茶交钞每一百贯文贴纳三十四贯,支与一百贯茶货。近又准敕命,应买下庆历五年分茶钞减十五贯,每一百贯只贴纳十九贯,其皇祐元年茶钞,依旧贴纳三十四贯。缘客人百姓等于河北入纳,给得交钞到京,每一百贯只直三四十贯,今虽量与减数,亦是与配率无异,而欲望客旅兴贩及招诱入官,其可得乎?

  近盐铁副使仲简上言利害,见送三司相度。况前后累经定夺,终无捄之之效,以致为害益深,盖不能究其本原,而急于近利使之然也。且茶课岁入数百万贯,所以助经费而宽调度,不可不审议也。欲望特降指挥,令三司将新旧之法子细参详,定酌中之制,俾经久可行,委得公私利便,即具保明申奏,更乞朝廷再赐详酌施行。

  §第二章

  臣访闻今岁江淮山场榷货务,见积压累年茶货一千一百余万斤,并无客人算请。盖自在京榷货务擘画,每茶引一百贯文,更贴纳三十四贯,方支得一百贯文茶货。后来商旅阻节不行,每年课利并税钱亏欠数百万贯,则国家财用仰给,何以取济?今发运使施昌言近已到阙,欲乞令昌言与三司使副,将今来茶法子细公共从长定夺,合如何擘画,即得公私利济,经久可行。

  ▼言陕西盐法

  §第一章

  臣奉敕差往陕西,与转运使并范祥面议盐法利害。缘臣前任本路转运使,备知前来盐法,自庆历二年因范宗杰擘画禁榷之后,差役兵士车牛及逐州衙前等般运盐席往诸州,官自置场出卖,以致兵士逃亡死损,公人,破荡家业,比比皆是,所不忍闻。其衙前估计家业,每直一贯者,即管认般盐两席。虽家业已竭,而盐数未足,嗟怨之声,盈于道路。前后臣僚累言不便,乞复旧法通商,以捄关中凋弊。有司执议,终不施行。昨因范祥再有起请,兼叶清臣曾知永宁军,见其为患之甚,因乞依范祥擘画,用通商旧法,令客人于沿边入纳见钱,收籴军粮,免虚抬贵价入中斛斗,于榷货务大支官钱,兼宽得诸般差役劳扰。此乃于国有利,于民无害,理甚灼然。

  但以变法之初,豪商猾吏悉所不乐,而议者沿其岁入课利稍亏于前,而横有沮议,乞复旧法。若旧法诚善,复之无疑,但恐为害浸深耳。且法有先利而后害者,有先害而后利者。若复旧日禁榷之法,虽暴得数万缗,而民力日困,久而不胜其弊,未免随而更张,是先有小利而终为大害也。若许其通商,虽一二年间课额少亏,渐而行之,必复其旧,又免民力日困,则久而不胜其利,是先有小损而终成大利也。且国家富有天下,当以恤民为本,今虽财用微窘,亦当持经久之计,岂忍争岁入数十万缗,不能更延一二年以责成效?轻信横议,不惟命令数有改易,无信于下,而又欲复从前弊法,俾关中生灵何以措其手足?

  臣细详范祥前后所奏,事理颇甚明白,但于转运司微有所损,以致异同耳。臣固非惮其往来之劳,妄有臆说,实亦为国家惜其事体,不欲徇一时之小利,而致将来大患。

  臣欲乞候到陕西相度,如沿边近里州军粮储有备,钱物可以那容得行新法,公私未至大害。其间或有未便之事,即与逐司将通商旧法与今来新法公共从长商量损益,且令通行。如沿边粮储阙乏,公私为大不便,即具画一事状,乞朝廷详酌指挥。

  §第二章

  臣近奉敕差往陕西相度盐法。自入陕西界,沿路访闻民间恐朝廷改法,颇甚忧畏。盖以前来禁榷之后,差役人力,般运盐席,不堪其苦。臣因谕以朝辞日面奉德音,所议盐法,只要便人。况圣上恤念关中生灵,必不忍重困人力,群情无不感悦。臣今与本路转运及制置解盐司同议,且乞依新法施行。兼为客人疑惑,未肯入中,已牒逐司告示讫。其有未便事件,虽有减损,即不亏官,委是公私利便。

  臣窃见天下岁入钱帛万数不少,而近年财用窘乏,何也?盖自西事以来,三路并仰给三司,逐岁入粮草,支榷货务见钱、银、绢、香茶,纳数千万贯,是所入有限,而所出无限,安得不窘乏乎?

  方今边防无事,亦当以国家大计为先,若不锐意而速图之,臣恐日削月朘,为害不浅,万一小有警急,何以取济?臣固谓致朝廷窘乏如是者,三路使之然也。但令三路各自足用,则帑廪何患不实哉?只如陕西自有解盐之利,若尽以付与,令计置粮草,一二年后,可全减榷货务每岁见钱银绢等五千七百万贯。其河北、河东虽无解盐,然出产丝蚕米麦最多,兼诸般课利不少,河北只以连值灾伤,朝省权且一切应副。若将来丰稔,逐路稍减冗官冗兵,或移那兵马近南就食,令转运司多方擘画,计置粮草,渐减入中见钱,以宽县官经费,不踰三五年,则东南财用尽聚京师,帑廪必有丰盈之望。若乃轻信横议,不究本末,图目前之小利,忽经久之大计,窃恐难以善其后也。望陛下留神省察。

  ◎议兵〈七篇〉

  ▼请留禁军不差出招置土兵

  臣闻京师者,天下之本也。王畿之内,列营屯众,此强本之兵也。而国家近年以来,边陲有警,乃一例调发,则卫兵日削,恐非固宗社、制戎狄之长策也。臣以为畿兵虽有大故,不可多调发。前所谓京师者,天下之本也。强本者,畿兵耳。本固且强,繇中制外,则天下何患焉?若调发不已,则耗其财力而弱其根本,不惟隳祖宗之制,独不念李唐天宝、建中之事乎?善马精兵悉出于外,扈卫骁锐为之一空,卒以重其后害,此朝廷尤宜深虑也。今河北、河东沿边兵寡财匮,卒有急难,惟有民兵可用,往尝籍之矣,籍之未甚长策,又从而释之。缘河朔之民,皆禀气劲悍,义勇奋发,矧又生习边鄙之利害,素谙戎人之情伪,他路校之,不逮远矣。且向时点阅,舍客取主,又责以户之上下,以是籍之,所得几何?

  窃见唐李抱真民兵之制,事颇相近,故当时招义一军,雄视山东,将适今之宜。可如抱真之制,约而行之,不以户下曰足曰不足,悉以丁力众寡登降其数而籍之,不及数者即舍之,取其中稍富实者,令差出谷帛钱货,以给藉丁之贫家。如此,得兵可倍往岁,亦可以少抑兼并,而贫悴之户有所仰矣。一则供馈不费,二则群情乐为,其处置训练之法,即有祖宗之旧制焉。河朔民兵既壮,而禁军留实京师,则内外安矣。

  今北人诡诈万状,声言西讨,修筑城栅,点集军马,乘此之际,沿边亦宜密令缮完。而议者但恃盟约,殊不设备,万一邀求不已,稍不如意,伺衅而发,曷以御之?此亦必然之兆,得无熟思乎?况边上武将,未甚得人。且将者,人之司命,而邦国安危所系,择之不可不审。审将之道,不当限以名位,但辨其能之可否,苟得实材,则擢而用之,专而委之,必有成功。若不素为之具,缓急旋图之,则无所及矣。伏望陛下少留圣意,特赐省察。

  ▼请那移河北兵马事

  臣闻屯兵备边,古今常制。所患民赋有限,兵食不充,必须广为经度,以给用度。或岁有凶歉,或寇至益兵,则暴敛横取,何所不至?民既困矣,敌何御焉?此亦必然之也。河北自失山后六州之险,无以固守,则蓄兵积粟,常患不足。只如顷年敌忽生变,虽复请和,终非经久之计。兼沿边沃壤,又尽为陂塘,租税既无所入,皆仰给县官。虽竭天下之财以赡一隅,当无事之时,日常窘迫,无数岁之备,若少有屯集,如何取济?岂可坐观其敝,而不务捄之之策哉?

  欲望圣慈特出宸断,宣谕执政大臣,应沿边及近里州军兵马,除各留防守外,其屯驻、驻泊诸军,或令归营就粮诸军,即分屯于河南兖、郓、齐、濮、曹、济等诸州。况逐处地利富实,粮储易致,率三年一代,遇有警急,即时起发,不旬日可到,岂有后期不及者邪?且前代防边之兵,三时务农,一时教战,公私自足,未有冗而且众,坐縻廪食,虚困疲民,如今之甚者。然执干戈御戎狄,固不可阙,在养之教之得其宜,则上下无困乏之患,缓急用之,则沛有余力矣。

  议者若以成兵不可全减,即有往年义勇强壮十八万余人以充其数。缘河朔之民,禀性劲悍,生习边鄙之利害,素谙戎虏之情伪,校之南兵,绝为精锐,一则不费供馈,二则群情乐为。其训练之法,则有旧制存焉。若谓兵食粗足,虏好方坚,趣过目前,以为成算,惮于更张措置,臣恐日削月脧,中外益以殚竭,一旦用武,即暴加重敛,民心怨叛,则肘腋之下皆为仇怨,岂暇御外寇哉?此国家根本之患,若不表里协心,锐意而速图之,临事无及矣。惟圣虑裁择,不任恳迫之至。

  §第二章

  臣近曾上言,以河北沿边州军蓄兵愈多,积粟常少,乞留防守外,其屯驻、驻泊、就粮兵士等,或令归营,及分屯于河南曹、郓等诸州,遇有警急,即时起发,必无后期不及之患。若谓边兵不可全减,即乞将义勇乡兵以代其数。臣伏见庆历年中,朝廷于本路先钞点到乡兵内,拣刺得少壮约十八万余人,作两番教阅,每番三个月,自九月一日起教,至二月终罢。续准枢密院札子,只委自逐县令佐分为两番教阅,自十月至正月终放免,更不支口食。访闻后来因循不教,恐非所以纾患预备之长策也。

  虽议者欲省资粮,以为惜费之一端,又况乡兵十八万余人,若分为两番,每人月支口食九斗、盐二斤,共约支粮斛三十二万余石,盐七十余万斤,乃河北一州之赋耳。以河北地方千余里,二十余州军,若以一州之赋给乡兵十八万人,比之屯驻、驻泊、就粮兵士一月之费,可充乡兵一岁之用。计其费则甚寡,校其利则至博。兼土人生而劲悍,若训练稍精,足可代戍边禁旅分屯内地。此则利害灼然甚明。欲望圣慈特赐指挥,检会臣前进札子,必赐裁处指挥。

  ▼论宣毅军

  臣窃见近年天下添置宣毅指挥,以为郡县之备,诚不可阙也。然初议招募之时,例物稍厚,故民间无状积恶之辈,悉投名籍中,官吏等又急于数足以邀旌赏,岂暇一一选择?今来所在屯聚,乃大为州郡之害,骄悍狂悖,结成群党,与效尤相扇动不能制。凡有小可差使,亦不敢用,例皆姑息之。

  今海内无事,此辈尚敢如此,若缓急驱之御寇,焉肯用命?不为祸首幸矣。况前后作过,伤害官员不少,若不早为处置,必恐浸成大患。其逐处宣毅兵士,欲望特行指挥,令分擘于诸州互换屯驻。所贵散其凶党,免贻后悔。仍乞特降宣命,严赐约束,应有罪犯,并行决配。

  ▼请移冀州就粮兵士归本州

  臣窃见冀州见屯兵一万二千五百余人,每年约支人粮马料三十八万余石,内四千余人却系真定府就粮,约支人粮马料十三万余石。其春冬衣赐紬绢共支十万三千余疋,布一万六千五百余段,绵一十三万五千余两,随衣钱一万四千余贯,料钱等每月八千余贯。勘会本州夏秋税斛斗共纳四万三千余石,夏税紬绢五千四百余疋,绵二万七千余两外,逐年所少斛斗三十三万七千余石,紬绢九万八千余疋,布一万六千五百余段,并是转运司逐时旋擘画应副。

  大凡兵士就粮,须籍储廪有余,便于计置之处,方可屯泊,未闻本处军食不足,而能更赡别路兵马。缘冀州所出赋税至少,兼不通水路,无由般运,北去高阳关四程,又非控扼之所。盖当时臣僚不为国家经久计虑,更屯别路兵马在彼,不惟枉费粮食,兼亦绝难计置。即今本州民力凋残,公私匮乏,若朝廷不切处置,将来必成大患。其真定府兵士十四指挥,欲乞专委本路安抚司,令密切相度,合作如何擘画,令并家属渐次抽归本路州军安泊。况西路易得斛斗,事理至便。如赐允许,只作朝廷意度指挥。

  ▼请移冀博深三州兵马

  臣昨准枢密院札子,奉圣旨,令计会河北四路安抚司并都转运司同密切相度,合那移是何军马,却于甚处有粮草州军就食,约减省得多少粮草,仍具委得稳便,连署闻奏。臣寻与逐路安抚司并都转运司密切相度那移军马及减省粮草数目,已连署申奏讫。今具逐处那移军马、减省得粮草画一如后:

  一.冀州那移马军十一指挥,人员兵士共四千三百八十二人,马九百四十七匹,往下项州军就食粮草。八指挥系真定府所管,四指挥往真定府骁锐第三指挥三百五十八人、云翼三指挥第八指挥四百四十九人,第十一指挥四百七十三人,第十三指挥四百七十一人。两指挥云翼往大名府第十四指挥四百六十二人、第二十一指挥四百七十人。

  一.万捷第一指挥,四百三十九人,往怀州。

  一.万捷第七指挥,三百七十五人,往卫州。

  两指挥,系高阳关所管,并骁捷右厢往恩州。第三指挥四百二十五人。第五指挥,四百五十人。

  一.冀州每年减省得下项粮草料钱一万四千七百七十五贯:粮四万五千一十二石,草一十五万七千三百一十一束,料一万五千七百三十一石。

  一.博州那移振武两指挥人员兵士,共九百四人。往澶州。

  一.博州每年减省得下项军粮,粮一万二千余石。

  一.深州那移马军云翼两指挥,人员兵士共九百七十九人,马四百一十四匹。

  一.深州每年减省得下项粮草:粮八千八百八十一石,草一十一万九千二百三十二束,料一万一千九百二十三石二斗。

  右,臣实见冀、博、深三州粮食最为阙少,近虽计置得约及一年已来,缘支多收少,其冀州又不通水路,即今民力困竭,便籴辇运,俱不能及,须且那移兵士往前件州府。况逐处军粮有备,兼通黄、御河,易为般运。伏乞圣慈令检详前状,早赐指挥。

  ▼请移配河北作过兵士往向南州军

  臣窃见河北州军,近年时有兵士结连为过,其头首皆依法断遣外,所是随从之人及诸般为非,勘结之际,情理偶未彰灼。所司务从轻典,各行降配,多只于本州或邻近州军移配近下军分。此辈元是上军,一旦因事降配,却于本州或邻近执役,见有同类,岂无惭悚?则包藏祸心,转欲为非,扇惑兵伍,深不稳便。欲乞特降指挥下河北逐路安抚司,应今后兵士等作过合行降配,并令移配向南州军本城或牢城收管。如合配广南远恶处者,自依元条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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