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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 章奏十三


  ▼乞延访群臣上殿札子〔嘉祐八年十二月十五日上〕

  臣闻天尊地卑,道之常也。而《周易》乾下坤上谓之泰者,盖言人君降心以接臣,人臣竭忠以事君,然后上下交而其志同也。若人君骄亢以自专,人臣怠慢以自疏,则上下之情不通,而否道成焉。是以孔子语舜之德曰:“舜好问而好察迩言,其斯以为舜乎?”窃见祖宗之时,闲居无事,常召侍从近臣,与之从容讲论万事。至于文武朝士、使臣选人,凡得进见者,往往召之使前,亲加访问,委曲详悉,无所不至。所以然者,一则欲使下情上通,无所壅蔽;二则欲知其人能否,才器所任。是以黜陟取舍,皆得其宜,太平之业,由此而致。恭惟陛下潜德藩邸踰三十年,一旦龙飞,奄有四海,虽圣质英睿,得于天纵,然与当世士大夫未甚相接,民间情伪未甚尽知。臣谓宜诏侍从近臣,每日轮一员直资善堂,夜则宿于崇文院,以备非时宣召。若有事故请假,则与以次官互换直宿。其余群臣进见及奏事者,亦望圣慈稍解严重,细加访问,以开广聪明,禆益大政。取进止。

  ▼乞延访群臣第二札子

  臣先曾上言,乞诏侍从近臣,每日轮一员直资善堂,夜则宿于崇文院,以备非时宣召。若有事故请假,则与以次官互换直宿,以开广聪明,禆益大政。至今未闻施行。盖陛下谦谨,以皇太后同听庶政,未奉慈旨,不敢擅召群臣,与之议论。今皇太后尽以四海之事归于陛下,出入起居,颐指如意。臣是敢重申前说,乞少加采择。凡人,墙之外,目不见也;里之前,耳不闻也。而天子奄有四海,一日万几,民之忧乐,事之本末,虽有聪明叡智之性,若不问之于人,何从知之?是以太祖、太宗虽起于侧微,犹日孜孜访问群下,至于小臣卒伍,亦无所间绝,故能纪纲四方,创业垂统。

  陛下生为帝王子孙,未尝历试于外,天下之事,岂能细知?况先朝置直学士、待制等职,以为侍从之臣。若使之不得朝夕在左右备顾问,将安用之?所有每夜于崇文院轮宿,自是旧制。近年以来,因循隳废,举而行之,有何所难?伏望圣慈检会臣前来所奏札子内事节,特赐施行。取进止。

  ▼乞延访群臣第三札子

  臣前者两次上言,乞诏侍从近臣每日轮一员直资善堂,夜则宿于崇文院,以备非时宣召。若有事故请假,则与以次官互换直宿。亦曾面奉德音,云欲自以圣意宣谕政府,施行此事。自后至今,未闻施行。臣不避烦渎天听,再三进言者,盖以为国之要,在于审察人材、周知下情而已。审察人材之谓明,周知下情之谓聪。明则百官称其职,聪则万几当其理。百官称其职,万几当其理,治之极也。贤不肖混殽之谓昏,下情不上通之谓蔽。昏则百职隳旷,蔽则万几乖戾。百职隳旷,万几乖戾,乱之至也。治极则安,乱至则危。故聪明昏蔽者,治乱之大本也。

  今陛下即政之初,厉精求治,而不以此事为先,欲以兴隆祖业,垂裕后昆,是犹却行而求及前人也。故臣不得不勤勤恳恳,为陛下再三言之。书称尧之德曰:稽于众,舍已从人。称舜之德曰:宾于四门,明四目,达四聪。故能咸熙庶绩,格于上下。至今言圣人者,无不以二帝为首。何哉?聪明故也。秦二世纳赵高之谋,恐谴举不当,见短于大臣,而深拱禁中。汉灵帝惑赵忠之言,谓人君登高,则百姓散离,而不敢登台榭。北齐后主志度偷懦,不喜见朝士,非私昵未尝交语。隋炀帝沈湎淫泆,常在后宫,盗贼满天下,恐人言之,是以上下怨叛,至于杀身灭国,而终不自知。后世言无道者,无不以四君为首,何哉?昏蔽故也。

  太祖、太宗起于侧微,天下艰难,民间情伪,无不备知。然南面之日,延访群臣,惟恐不及,昼日不足,继之以夜,下至役夫田妇,无不询察,以尽其情,用能创业垂统,力致太平。陛下以帝王子孙生长富贵,朝士大夫素未相接,耕织劳苦,不经耳目。当兹亲政之始,虽孜孜下问,朝夕不倦,以察人情,犹恐不尽。况深居九重,非视朝之时,不见群臣,群臣非官位职事,有例上殿,无由进见。颙卬渊默,以严重自居,将使幽远之民衘冤失职者何由上闻,疏贱之臣怀材藴德者何由自达哉?国家安危之所分,将于此乎在。臣是以不胜愤懑,区区尽忠,重为陛下陈之。伏望陛下察为国之要,观唐、虞之所以兴,秦、汉、齐、隋之所以亡,继祖宗之志,以守太平之业。检会臣前来所奏两札子内事节,早赐施行,实天下幸甚。取进止。

  ▼乞延访群臣第四札子〔治平元年八月七日上〕

  臣屡曾上言,乞诏侍从之臣,每日轮一员直资善堂,夜则宿于崇文院,以备非时宣召。亦曾面奉德音,云,候秋凉,当频有宣召。今已秋凉,尚未闻有曾被召之人。臣始者上言之时,窃见陛下欣然开纳,将谓即时施行,自后迁延日久,圣意渐以为难。臣窃意内外之臣,必有欺惑天听,沮难此事,欲陛下常居禁中,不与群下相接,以壅蔽聪明,专固权宠者,此岂忠臣之所为,而陛下之福邪?臣愿陛下深察此情,断自圣志,使之更直。陛下每日听政余暇,宫中无事之时,特赐召对,与之从容讲论古今治体、民间情伪,使各竭其胸臆所有,而陛下更加采择,是者取之,非者舍之,忠者进之,邪者黜之。如此,则下情尽达,圣德日新矣。若以资善堂体例稍生,则学士、待制于崇文院轮宿,自有旧条。只乞陛下传宣崇文院,今后直宿者,并须从早在彼祗候宣召,其有事故请假者,须与以次官互换直宿。此事极不难行,而所益甚大,惟陛下留意。取进止。

  ▼言奉养上殿札子〔嘉祐八年十二月上〕

  臣窃闻近日陛下圣体甚安,奉事皇太后,昏定晨省,未尝废阙,非独群臣百姓之福,乃宗庙社稷之福也。陛下既为仁宗皇帝之后,皇太后即陛下之母。今濮王既没,陛下平生孝养未尽之心,不施之于皇太后,将何所用哉?

  臣闻君子受人一饭之恩,犹不忍负之,必思报答,况皇太后有莫大之德三,陛下岂可斯须忘之?先帝立陛下为嗣,皇太后有居中之助,一也。及先帝晏驾之夜,皇太后决定大策,迎立圣明,二也。陛下践阼数日而得疾,不省人事,中外众心,惶惑失措,皇太后为陛下摄理万几,镇安中外,以俟痊复,三也。有此一德者,则陛下子子孙孙报之不尽,况兼三德而有之。陛下所以奉养之礼,若有丝毫不备,四海之人其谓陛下为如何?天地鬼神其谓陛下为如何?此不可以不留圣心也。

  今陛下已能奉养如礼,而臣复区区进言者,诚欲陛下戒之慎之,始终无倦,外尽其恭,内尽其爱,使孝德日新,令闻四达,以叶天下之望,保万世之禄而已。若万一有无识小人,以细末之事离间陛下母子,不顾国家倾覆之忧,而欲自营一身之利者,愿陛下付之有司,明正其罪,使天下晓然皆知陛下圣明仁孝,不负大恩,而谗佞不能间也。取进止。

  ▼言奉养上殿第二札子

  臣累曾上言,乞陛下加意奉养,躬亲万几。言辞拙讷,未蒙采纳。臣窃惟当今切务,无大于是,是敢不避斧钺,重有敷陈。至于奉亲之礼,报德之义,为君之职,访善之道,臣向来文字叙述已详,不敢复烦圣听,独以目前利害言之,陛下试详择焉。窃以皇太后,母也;陛下,子也。皇太后母仪天下已三十年,陛下新自藩邸入承大统,若万一两宫有隙,陛下以为谁逆谁顺,谁得谁失?又仁宗皇帝恩德在民,藏于骨髓,陛下受其大业而无以报之,则何以慰天下之望?

  若陛下上失皇太后之爱,下失百姓之望,则虽有大宝之位,将何以自安?凡人主所以保国家者,以有威福之柄也,故民畏之如神明,爱之如父母。今陛下即位将近期年,而朝廷政事、除拜赏罚,一切委之大臣,未尝询访事之本末,察其是非,有所与夺。臣恐上下之人习以为常,威福之柄寖有所移,则虽有四海之业,将何以自固?位则不安,业则不固,于陛下果何所利乎?陛下必以为事皇太后之礼止如是亦不失矣;亲万几之务止如是亦无阙矣,臣窃以为不可。

  臣闻陛下昔在藩邸,事濮王,承顺颜色,备尽孝道。凡宫中之事,濮王皆委陛下,干之无不平允。陛下事皇太后,当一如濮王然后可,视天下之政,当一如宫中之事然后可。况濮王之亲以恩,皇太后之亲以义,其奉养之谨,非特有所加,则无以取信也。宫中之事小,天下之事大,其听断之勤,非特有所加,则无以致治也。傥奉养极其谨,听断极其勤,则陛下仁孝之名流于万世,英叡之德达于四表,宗庙永安,子孙蒙福,于陛下有何所害而久不肯为哉?凡此利害之明,有如白黑,取舍之易,有如反掌。陛下今日回意易虑,犹未为晩。若固守所见,终无变更,臣恐日月寖久,衅隙愈深,不可复合,威权已去,不可复收,后虽悔之,亦无及已。臣受国家累世大恩,不敢爱死,为陛下极陈社稷之计,肝胆所蓄,尽此而已。伏望陛下少留意察之。取进止。

  ▼言奉养上殿第三札子

  臣近以私恳,求乡便一州,伏蒙圣恩,令宰臣宣谕,以臣向所言事略皆施行,令臣且在谏院供职,未得求出。臣以驽下之质,生于盛明之世,得备谏官,为幸已大。况陛下谦恭接下,容受直言,此乃愚臣千载一遇,毕命报国之秋,岂愿离去左右,自弃于疏远之地?诚以父母坟墓久不展省,人子之心遑遑不安,所以有此陈乞。今忽奉圣旨宣谕如此,臣惶恐惭懅,无地自容,夙夜循省,进退维谷。臣窃惟向时所言,欲陛下以事濮王之礼事皇太后,又欲陛下延访群臣,躬亲政事。今陛下虽奉事皇太后加于往日,犹未及事濮王之时承颜顺意,曲尽欢心也。虽省览庶政,犹未尝访问群臣,讲治乱之切务也。

  陛下若以二者为止当如此,则两宫之意无由和洽,万几之务无由治办,祸乱之原尚在,太平之期尚远,臣虽日侍丹扆,有何所益?陛下若奉养之礼,日增月益,访求治道,勤劳不倦,使慈母欢欣于上,百姓安乐于下,则臣虽在远方,亦犹在陛下之侧也。臣闻为人子者,事其亲而亲不悦,不敢怨也。退而自责曰:“我之爱不至欤?”爱至矣而犹不悦,则曰:“我之礼不恭欤?”礼恭矣而犹不悦,则曰:“我之诚不尽欤?”诚既尽矣,则大孝之名,达于四海,通于神明。神明且犹助之,而况人乎?

  臣又闻为人君者,视天下有一事不治以为已过,有一民失所以为己忧。天下已安已治矣,犹复思将来之患而豫防之。天下未尝无事也,在人君思与不思而已矣。思之则治安,不思则乱危。陛下傥能以此二者自勉,则臣安敢废公家之急,而徇私家之务乎?取进止。

  ▼言奉养上殿第四札子

  臣伏见陛下向者即位之初,奉事皇太后虔恭款至,皇太后抚爱陛下,恩渥周备。数日之间,慈孝之誉达于中外,播于远近,闻者无不相庆。自圣体不安,旬月之间,道路之人渐有异议,皆云因任守忠等本不乐陛下为嗣,故于皇太后之处,则言陛下与中宫之短;于陛下与中宫之处,则言皇太后之失。遂使两宫之心,互相猜贰,间隙一开,猝难复合。今陛下奋发英断,屏黜谗邪,守忠等皆降逐出外,中外之人,不胜忭悦。然臣愚窃恐皇太后尚未能尽知奸人之情,与陛下所以斥去之意。

  伏望陛下与中宫亲诣皇太后阁,顿首陈谢,具述从来为守忠等所误,致屡有违忤皇太后之意。今守忠等既去,愿与皇太后母子之恩一如旧日,然后朝夕与中宫侍养左右,膳羞药饵,躬亲进献,承顺颜色,皆如臣庶之家母子妇姑之礼。若左右之人尚有敢相离间者,愿陛下立行诛窜,勿复有疑。如此,则谗慝黜远,内外雍睦,善气兴行,灾沴消亡,宗庙永安,令闻长世。若失此之际,两宫之欢不能复旧,则恐长无可复之期。岂惟当今天下之人以陛下为非,将传于史策,取讥万世矣。此皆圣明所自知,而臣复区区进言者,欲陛下深更留意。取进止。

  ▼言永昭陵建寺札子〔治平六年三月廿七日上〕

  臣窃闻近有圣旨,于永昭陵侧别建一寺,未知信否?果如此,窃恐不可。何则?宣祖、太祖、太宗三陵共有一寺,若独于真宗、仁宗各置一寺,则是尊奉之礼踰于祖宗,岂特于体理不顺,为朝廷阙失,亦是违先帝之孝心也。议者或谓三陵共在一处,永定、永昭相去稍远,以此须别建一寺。凡臣僚之家,无人守坟,乃于坟侧置寺,啖以微利,使之守护种植而已。至于国家守卫山陵,有司备具,置寺之处,何较近远?若云资荐求福,则死生之际,人不能知,释氏所言,虚实难验。使亡者冥然无知,则资荐之事,有何所益?果然有知,如释氏所言,则仁宗皇帝宽慈恭俭,好生恶杀,恩浃四海,泽被万物,岂待别置一寺,更度数僧,然后得生天堂乐处也?

  且仁宗皇帝晩年,诏天下无名额寺屋及百间者,并特与名额,计创添寺额千有余处。据此功德,宜享寿考无疆之福,而数月之间,宫车晏驾。以此验之,佛不能为人之福,岂不显然?此皆皇太后与陛下所亲见也。今自国丧之后,支给赏赐,供奉山陵,帑藏空虚,赋役烦多,百姓罢弊。京西去秋不稔,春复少雨,正是朝廷宵衣旰食存恤之时,乃复兴此无名之役,不急之费,诚非中外所望也。若万一有益于先帝,群臣岂敢爱惜?今逆礼伤孝,蠧财劳人,但使僧徒监修之人,因此为名,妄求恩泽,以广徼幸之路,臣窃为朝廷不取也。伏望陛下与皇太后深思当今切务,汲汲于富国安民,息此无益之事,以副天下之望。其永昭陵寺,只乞依前来指挥,更不别置。取进止。

  ▼乞车驾早出祈雨札子〔治平元年四月十七日上〕

  臣伏见权御史中丞王畴等建言,乞陛下循真宗故事,幸诸寺观祈雨。朝廷虽从其所请,而讲议选日,已踰旬浃,至今车驾未出,众论狐疑,皆云事恐中辍。臣愚窃以陛下践阼已踰期年,京城百姓未闻属车之音。重以向者圣体不安,远方之人妄造事端,讹言未息。若闻车驾一出,则远近释然,莫不喜悦。况今春少雨,麦田枯旱,禾种未入,仓廪虚竭,闾里饥愁。

  陛下为民父母,当与之同其忧劳,祈祷群神,岂可晏然视之,不以疚怀?况诏命已降,流闻四方,若复迁延,久而不出,则道路之人,愈增猜惑,不若向时初无此议也。且王者以四海为家,故称乘舆,或称行在。今车驾暂出,近在京城之内,亦何必拘瞽史之言,选拣时日,而忘万民朝夕之急?殆非“成汤桑林、周宣云汉”之意也。臣愚伏望陛下断自圣志,于一两日之间,车驾早出,为民祈雨,以副中外喁喁之望。取进止。

  ▼乞今后有犯恶逆不令长官自劾札子〔治平元年四月二十四日上〕

  臣窃以国家承百王之弊,俗化陵夷,不肖愚民,犯谊侵礼,无所不至。此朝廷所宜留意,不可忽也。昔贾谊叹秦俗之薄恶,以为借父耰鉏,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抱哺其子,与公并倨;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以今闾巷之民,旦夕所为,如彼数者,皆何足言?近闻开封府屡有子杀父母者,相继事发。以京邑之中,犹有如此悖逆之民,况于远方教化之所不及哉!

  臣窃见刑部格敕:“百姓间有犯恶逆以上者,州县长官量事贬降,隐而不言,委录事参军纠察闻奏。”《刑统》参详条:“部内有犯恶逆以上罪者,今后刺史以上附表自劾,以敦风教。责与不责,并听敕裁。”朝廷近年务行宽政,吏有故出人罪者,率皆不问,或小有失入,则终身废弃。以此民有谋杀及殴詈尊长者。州县之吏,专务掩蔽纵释,惟恐上闻,往往止从杖罪断遣,少肯处以正法。盖避自劾之耻,务为身谋,遂使顽民益无顾惮,名敦风教,其实坏之。王者之政,当善善恶恶。若宽此悖逆之民,以为仁政,臣实愚浅,未之前闻。况教化之失,风俗之弊,任其责者,岂特州县长吏而已。若长吏隐而不言,乃使录事参军纠察闻奏,斯亦难矣。

  臣愚伏望朝廷今后除去上件贬降长吏及附表自劾二条,更不施行。在京则委纠察刑狱,畿内则委府界提点,在外则委转运使、提点刑狱,常切觉察州县官吏,如有敢将恶逆、不孝、不睦等罪宽纵隐蔽,不依正法勘鞫断遣者,并画时纠举闻奏,随其轻重,各以故出人罪论。若上件诸司不纠举者,委台谏官察访闻奏。取进止。

  ▼贡院定夺科场不用诗赋状〔治平元年四月十四日上〕

  准中书送下天章阁待制、判国子监吕公著札子。臣闻以言取人,固未足以尽人之才。今之科场,格之以辞赋,又不足以观言。国家承平日久,文物至盛,学者莫不欲宗经向道,至于浮华博习,有不得已而为之者。先帝察取士之弊,尝集近臣之论,形于诏文,则曰:本学校以教之,然后可以求其行;先策论,则辨理者得尽其说;简程式,则闳博者颇见其才。虽丁宁申谕,而有司不能奉行。

  窃闻昨来南省考校,始专用论策升黜,议者颇以为当。臣犹恐四方疏远,未知所尚,有司各持所见,则人无适从。欲乞今来科场更不用诗赋。如未欲遽罢,即乞令苐一场试论,第二场试策,第三场试诗赋。每遇廷试,亦以论压诗赋,为先后升降之法,庶成先帝之志,永底人文之盛。臣谬司学政,盍进舆言?如允所奏,即乞预行告示,令本院定夺闻奏者。当院看详:近世取人专用诗赋,其为弊法,有识共知。今来吕公著欲乞科场不用诗赋,委得允当。然进士只试论策,又似太简。欲乞今后省试除论策外,更试周易、尚书、毛诗、周礼、仪礼、春秋、论语大义共十道为一场。其策只问时务。所有进士帖经墨义一场,从来不曾考校,显是虚设,乞今更不试。御前,除试论外,更试时务策一道。如此,则举人皆习经术,不尚浮华。若是依旧不罢诗赋之时,即先试后试,事归一体,别无损益。今若罢去诗赋,仍乞依吕公著起请,预行告示,使天下学者早得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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