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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十二 章奏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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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枢密副使第四札子 臣准句当御药院陈承礼传宣,令臣即今入见者。臣仰烦圣恩重沓如此,虽顽如木石,亦当迁变。然臣固守愚志不移者,诚以荷盛德者必有以酬报,居重位者不可以无功。臣自惟立朝材器短浅,一无所用,独有补过拾遗,可禆万一。方今为天下患者,唯有制置三司条例司及诸路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若陛下朝发一诏罢之,则夕无事矣。故臣不量力势,轻用上陈。傥陛下以臣言为是,乞早赐施行;若以为非,则臣乃狂愚之人。于今英俊满朝,而擢用狂愚之人,使污宥密之地,岂不以为圣政之累也?伏望圣慈追还枢密副使恩命,令臣且供旧职。取进止。 ▼辞枢密副使第五札子 臣准句当御药院李舜举传宣,令臣即今赴阁门授敕告者。陛下圣恩无穷,愚臣辞避不已,尽下之德愈盛,慢上之罪愈深,忧惶失图,无地自处。臣窃惟陛下今兹不次用臣,必以识虑为小有可采。臣亦以受陛下非常之知,不可以全无报効,是以乞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及诸路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若陛下果能行此,胜于用臣为两府;臣若得此言果行,胜于居两府之位。傥或所言皆无可采,臣独何颜敢当重任?伏望圣慈矜察,更不复遣使臣宣召,追还枢密副使恩命,庶使贱臣差获自安。取进止。 贴黄 李舜举传圣旨,谕臣以枢密院本兵之地,各有职分,不当更引它事为辞。臣今若已授枢密副使敕告,即诚如圣旨,不敢更言职外之事。今未受恩命,犹是侍从之臣,于朝廷阙失,无不可言者,所以区区贪进小忠,庶几少补圣政之万一。况所言二事,并是去年已曾上言,以其无効,所以不敢当今日新恩,非为侵官,乞圣明裁察。兼臣右膝下见患一疮,有妨拜起,入见未得。伏望圣慈更不差使臣宣召,候膝疮稍愈,自乞入见,面奏恳诚。 ▼辞枢密副使第六札子 〔寻得旨:听许。〕 臣伏准句当御药院刘有方传宣抚问,兼问臣取几日入见,令早入者。圣恩深厚,不忘微贱,存恤勤至。臣蝼蚁之命,无足报塞,惶恐无措。伏念臣即今膝疮虽稍减可,尚未全愈,有妨拜起,未知可以入见之日。不独如此,兼为臣近曾上疏言,乞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及追还诸路常平广惠仓使者,未闻朝廷少赐采录。但闻条例司愈用事,催散青苗钱愈急,中外人情愈遑遑不安。臣当此际,独以何心,敢当高位?故宁被严谴,未敢辄出。臣闻古者国有大事,谋及卿士,谋及庶民,参酌下情,与众同欲,是以事无不当,令无不行。未尝有四海之内,卿士大夫、农商工贾异口同辞,咸以为非,独信二三人之偏见,而能成功致治者也。伏望陛下出臣近所上疏,宣示中外臣庶,使共决其是非。若臣言果是,乞早赐施行;若臣言果非,乞更不差使臣宣召,早收还枢密副使敕告,治臣妄言及违慢之罪,明正刑书。庶使是非不至浑殽,微臣进退有地,不为天下之所疑怪。取进止。 ▼乞免永兴军路青苗助役钱札子 臣奉敕差充永兴军一路安抚使。臣窃见陕西百姓,自城绥州以来,供应诸般科配及支移税赋,往近边州军,日近复有环庆事宜。加之今年亢旱,五稼不熟,人户流移者已闻不少。国家所宜汲汲存恤,使人户安集。臣伏见先所散青苗钱,贫破百姓,为害不细。臣已曾累次上言,不敢重烦圣听。今又闻议者欲令州县将诸色役人一时放罢,官为雇人祗应,却令人户均定免役钱,随二税送纳,乃至单丁、女户、客户、寺观等,并令均出。若果行此法,其为害必又甚于青苗钱。何则?上等人户,自来更互充役,有时休息,今岁岁出钱,是常无休息之期也。下等人户及单丁、女户等,从来无役,今尽使之出钱,是孤贫鳏寡之人俱不免役也。若钱少,则不足以雇人,若钱多则须重敛于民。雇人不足,则公家阙事,重敛于民,则众心愁怨。 自古以来,繇役皆出于民。今一旦变之,臣未见其利也。且受雇者皆浮浪之人,使之主守官物,则必侵盗;使之干集公事,则必为奸。事发则挺身逃亡,无有田宅宗族之累。建议者亦自知其不可,乃云“若雇召人不足,即依例轮差,支与逐处所定雇钱,足了役事,自当有人应募。今既无人应募,必是钱少,不足充役。”是徒有免役之名,而役犹不免,但无故普增数倍之税也。彼青苗钱以债与民而取其息,已是困民之法,今又使撗出数倍之税,民安有不困蹷者哉?以富庶之域,犹不能堪,况陕西累岁奉边,民力雕弊,岂可复为无益之事以扰之乎?伏望圣慈特免永兴军一路青苗、免役钱,以爱惜民力,专奉边费。其余路分,则系自朝廷裁酌。取进止。 ▼乞不令陕西义勇戍边及刺充正兵札子 臣先任谏官日,伏见国家拣刺陕西义勇,臣累曾论列,以为徒使百姓愁苦,无益于用。近闻环庆路用义勇与西贼战斗,望风奔溃,死伤甚多,致主将陷没,此义勇不可用之明验也。臣窃闻议者犹欲教阅义勇,以抗西贼。若止令州县教阅,守护乡土,犹于人情不至大扰;若发以戍边,或如庆历中刺为正兵,则众人睹环庆之败,譬如无罪往就死地,恐于人情大有不安。国家既重赋敛以尽其财,又逼之战斗以绝其命,是驱良民使为盗贼也。彼为官军则惜生,故望风退走;彼为盗贼则必死,自可以一敌百。臣恐今日教之挽射击刺,乃它日为盗之资也。庙堂之议,臣所不得知,万一有之,诏下之日,臣论列不及,况当远离朝廷,故不得不先事而言也。取进止。 ▼乞留诸州屯兵札子 臣奉敕充永兴军一路兵马都总管安抚使。臣窃闻本路十州所管屯驻禁军至少,大率皆是缘边就粮兵士。常时分为上下番,有一半在逐州,或遇边上稍有警急,则尽皆抽去,逐州并无守把兵士。臣窃惟天下事不可忽,必须思患豫防。戎狄犯边,虽当竭力扞御,然腹内州军,岂可全无武备?况逐州皆有军资甲仗,市邑民居,万一犬羊奔突,间谍内应,或盗贼乘虚,奸人窃发,其本州官吏手下无兵,虽有智勇,将安所施?臣愚以为逐州宜各添一指挥禁军屯驻,内永兴军为关中根本,宜添两指挥。若朝廷别无兵士可以差拨,只乞于缘边就粮兵士内,依此数目拨留在逐州屯驻,边上更不得句抽。所贵缓急不至失备。取进止。 ▼宗室袭封议 〔时在学士院,朝廷以为非是,两制议者各赎铜三十斤,礼院各追一官。〕 臣等窃原圣人制礼之意,必使嫡长世世承袭者,所以重正统而绝争端也。古者诸侯生立世子,死则袭爵,故令文称“诸王、公、侯、伯、子、男,皆子孙承嫡者传袭。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子;无庶子,立嫡孙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孙。曾孙以下准此。”皆谓始薨之时应袭爵之人也。其无后者,则国除。自唐末以来,王公以下不复承袭。 国朝故事,常封本宫最长者一人为国公。陛下以为非古,故于去年十一月十一日降敕节文,称“宣祖、太祖、太宗之子,皆择其后一人为宗,令世世封公,补环卫之官,以奉祭祀,不以服属尽故杀其恩礼。”又称“其非祖免亲,更不赐名授官。”太常礼院寻奉检详国朝近制,诸王之后皆用本宫最长一人封公继袭。今来新制,既言祖宗之子皆择其后一人为宗,即与自来事体不同。本院参详,合依《礼令》传嫡承袭。闰十一月五日奉圣旨,“祖宗之子并濮国公,并令传嫡袭封,所有见今诸宫院已封公者,令依旧,将来即更不袭封。” 臣等详观两次诏旨丁宁,皆欲以复古礼而重正统也。今据礼院所定,诸王后合袭封人内,除越王曾孙世程、鲁王孙宗肃、韩王孙宗缋、吴王孙宗绛并依礼令当传袭外,其昭成太子、陈王、蔡王皆无后,国当除。宗保、仲郃、宗达以旁亲继袭,乃是朝廷特恩,为之立后,绍封其国,于礼典亦无乖违。所有秦王之后,陈荐等欲立其庶曾孙克继,韩忠彦等欲立其庶长孙承亮。楚王之后,陈荐等欲立其庶曾孙世逸,韩忠彦等欲立其庶长孙从式。魏王之后,众礼官皆欲立其嫡孙同母弟宗惠。臣等看详,三王见今自有正统,而承亮、从式、宗惠皆系旁支,若此三人袭三王之封,则子子孙孙常居环卫,世袭爵禄,与国无穷。其正统子孙,祖免以外,更不赐名授官。数世之后,降在皁隶。如此三人,何幸而封,正统何罪而绝?不惟与礼令之意乖违,亦非圣诏所谓为宗传嫡者也。 所以然者,盖缘礼令据初薨之时定为嗣之人,今日于数世之后议当为后者,事体有殊,而专执令文,所以参差不合而异论纷纭也。臣等按,忠彦等以为令文之制与古稍异,若无嫡孙而有嫡曾孙,则舍曾孙而立嫡子母弟,若无母弟,又立庶子。以此知亦许推及旁支,常以亲近者为先也。今令文称无嫡孙同母弟则立庶孙,以礼典与五服敕言之,诸子之子除嫡长外,皆为庶孙。既云立庶孙,则当于诸房庶孙内择其长者一人立之。盖王视庶孙恩亲等也,庶孙比曾孙行尊而属近也。臣等按:令文皆约古礼为之,安有与古不同之理?借使不同,朝廷方宪章稽古,亦当舍令而从礼,岂可弃礼而就令也? 况令文所谓“子孙承嫡者传袭”,言嫡子嫡孙相继不绝,虽经百世,皆应传袭也。若不幸而绝,则有立嫡子同母弟以下之事,非谓有嫡曾孙舍之不立,而立嫡子之母弟也。晋庾纯云:“古者所以重宗,诸侯世爵,士大夫世禄,防其争竞,故明其宗也。”吴商云:“按《礼》贵嫡重正,所以尊祖祢,继世之正统也。夫受重者,不得以轻服服之,是以孙及曾元,其为后者皆服三年,受重故也。”王敞云:“君为祖三年,既为君而有父祖之丧者,谓父祖并有废疾,不得受国,而已受位于曾祖者也。”范宣云:“嫡孙亡无后,则次子之后乃得传重。” 以此观之,明嫡统不绝,则旁支无继袭之道。然则令文所谓子孙承嫡者传袭,自嫡曾孙以下皆包之矣。所以更言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者,嫌人无嫡子,即立嫡子之母弟,或嫡子有罪疾,并其嫡孙废之故也。又言曾孙已下准此者,谓庶孙以上皆无,即立嫡曾孙之母弟,无母弟则立庶弟之类是也。若令文之意,但以行尊属近者为嗣,则无嫡子,使应立嫡子母弟及庶子,何为更立庶孙也?必若忠彦等所云,则国家故事,取本宫最长者一人封公,已是行尊属近之人,更当遵行,何必更有改作也?彼令文所指者传袭之人,五服敕所载丧服之制,事理各殊,岂可引丧服之庶孙,证传袭之庶孙也?且造令之时,王公以下薨则传袭,故少有立曾元者。今诸王之薨,已历数世,乃更追议当为后之人,则不应舍正统而更取旁支也。今欲使合于古而适于今,则莫若自国初以来,于其人薨没之时,定当为嗣者,以至于今日,则于《礼》令不失,而亦不离正统矣。 案:秦王以雍熙元年薨,于时嫡子德恭当立。德恭以景德三年卒,嫡长子承庆当立。承庆以宝元二年卒,无嫡子,有庶子六人,长曰克晤,先卒,无子,次曰克继,当立。楚王以某年薨,嫡长子惟叙当立。惟叙以大中祥符五年卒,嫡子从煦当立。从煦以庆历五年卒,无嫡子,有庶子世逸一人当立。魏王以某年薨,无嫡子,有庶子三人,长日允升以某年卒,嫡子宗礼当立。宗礼以治平二年卒,嫡长子仲翘先卒,无子,次母弟仲髦亦先卒,次母弟仲苍当立。以此考之,其当为后者,岂不明白矣。所有承选虽是德文之嫡子,其父元非嫡长,自不应承袭。盖因今来承亮以庶孙得承袭,故从承选有辞。先王制礼,皆本诸天地,酌之人情,譬如四支百体,不可移也,移之则纲纪纷乱,争端并兴,于承选可以见其验矣。臣等谨依古礼及令文,并去年十一月十一日敕命,闰十一月五日圣旨指挥,捡详属籍,重行定夺到秦王之后,合以克继袭封;楚王之后,合以世逸袭封;魏王之后,合以仲苍袭封。其余并如众礼官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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