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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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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轻的这才扭过头来说道:“韩老爷别玩笑,真能够这样么?我们也太冤了,他们伤天害理,可是动手的算我姓张的头一份,我赚他百八十两银子未免太冤吧!” 那姓韩的说道:“从来官家就是这么不讲理,肉到千人口,其罪一人当。可是说真了,我们还是很不必认这种真,那么衙门口的刽子手,又该怎样呢?那缺德的自有那主动人去遭报,我们不过如同驾车的骡子一样,鞭子扬起就得走,这种事情与我们无关,伤天害理的叫他去遭报。你我不答应着办这件事,他们随便地找寻我们,加上点儿什么罪名,全叫我们逃不出手去,我们何必做那种傻事。张恒你别看我跟你玩笑,我不能不关照你,不要闹了。这件事情还是很急,只怕今夜就要动手,情屈命也屈的还是这爷儿两个吧。要叫我看,爷儿两个一块儿也不错,有这种硬对头,就是不要他们命,配所里这种活人的罪,比干脆死了难受。” 丐侠武振飞无意中听到里面这两人这番话,不由心里一惊,认为自己来的还算十分凑巧。听他们话锋,分明是要谋害这两个充军的犯人,也就是配所门前所见的那两个人了。这分明是要在这里办那伤天害理,要用手段把这父子二人处治死。难道这里就敢这么无法无天,暗无天日?我武振飞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些年,倒还没开过这种眼,我倒要看看他们用什么手段来谋杀一个已受国法充军发配的犯人。 武振飞索性伏身不动,这两人可是话锋转到别的事上。 工夫不大,忽然从前面一片脚步之声,在东边大墙那个门口有灯影晃动,一名穿着官衣的提着灯笼走进来,到了北房的门口,却招呼道:“张恒,韩得胜在屋里么?” 屋中两人连忙答应着,推门出去。那来人说道:“杜大人传你们进去,赶紧跟我走。” 这两人遂随着执灯之人,走出这道院落。 武振飞暗中跟随离开这道院子,往北一直地穿过了一段极长的甬道,向东转进一道门去。这里也是一个很长的院子,院中更种着许多树木。这三人一直扑奔这院落北面的三间屋门口,那执灯的人,把灯笼插在门口的墙上,把这两名差人带进屋去。 丐侠武振飞飞身一纵,已到了这北房的门口,就在风门破纸孔往里看时:这屋中收拾得非常齐整,像一个官员住宿之所,屋中贴着东墙有一排木架,上面尽放着是些档案公事,在靠西边窗前一座书案,那里正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平官服,手中托着水烟袋,摇头晃脑地向那两个差人,在讲着话,另外还有两人全垂手侍立地站在远处。 只听书案前那人说道:“韩得胜,张恒,你们可明白这件事?是大人看得起你们,拿你们当自己人,所以交派你两人动手去办。这种事办完了之后,口头上可要紧些,你们可当心着,自己的脑袋,更要知道这不是咱们老大人要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大致这案子的来头,你们也有耳闻,京里这位他这么交派下来,谁敢不遵命?别说是咱们配所这个小小的衙门口,就是将军那里也不敢不应酬。风声走漏传扬出去,事情的本主儿人家有势力,想要灭口,我们可一个别想活。全是出来当差找饭,为什么自己找祸呢!只要好好地办下来,又交人,又有钱赚,伤天害理是主使人去承担,有我们的什么?听明白了?去!赶紧照办。来人还等着天亮回京复命,并且这件案子,这么交派下来,别说是你们,连我们全头疼。现在来人看着办完了回京复命之后,这里可是依然不能把两人死亡的公事走出去,至少要延他一个月,先后地给他父子抱病故。你们想这个关系多重,事情的情形已经跟你们说明,也无须我再细嘱咐了下去,到病所中等候,我这就标签牌,把两人提过去。” 当时这两名差役,口中还谢着大人的恩典,退了出来。这两人可不用人引领,一直地往南面转过去。 丐侠武振飞把里面话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般恶吏要做伤天害理的事,谋害那两个犯人,自己倒要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势力,竟敢大胆做这样事,遂悄悄跟随这两名吏役韩得胜、张恒从南面转过来。见后面一扇高大的黑栅门,里面有灯光透射出来,更显得这栅门一带昏昏沉沉,里面有兵丁把守。那韩得胜、张恒向门里守卫的军兵一打招呼,里面人把门开了,把两人放了进去。 丐侠武振飞略一打量四周的形势,腾身纵起,蹿上了栅门左边的墙头,见这里面地势也是很大,有十几排房屋,也形同那监狱一般,每一条长箭道,两边全有栅栏门,此时全在栅门紧闭。里面每一间屋子,门首有一个木牌,按着天地玄黄排的号数。那箭道里全有十几丈长,只在两边栅栏内各有一个纸灯笼,所以里面也是阴沉黑暗,箭道却有两名兵丁来回走着,这定是充军犯人住宿之地。他们白天全是分布开各处去操作着,到了晚间,全要被收进配所中,看管得十分严厉。 丐侠武振飞在略一察看之下,见那两名差人他们进了栅门之后,却向那守卫的军兵要一盏灯笼,顺着大墙前往西走下去,直走到转角处,往北折转。 武振飞在房上是紧紧跟随,见他两个直走到配所的紧后面,里边单有一个小门的,这两个差人从这小门进去。 武振飞从房上也翻过来,见后面只贴着配所后墙一带,是一片数十丈长的空地,孤零零地盖着一排矮小的房子,内中有六七间窗上全有灯光。这两个差人直奔紧东边一个门口走去。这屋子却在黑暗着,他两人这脚步的声音,却把那靠当中一间屋内的人惊动出来,推门问是谁,这两人答声,那屋中人却带着惊异的口音问道:“二位这夜间到这里来有什么事?这里十几名病号,没有一个死亡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韩得胜却向那人说道:“刘头儿,今夜的事少说话,等一会儿上边可有人下来。我们办的是另一件事,跟你这病房的犯人无关。” 那人立刻答应了声,退进屋去。 那个叫张恒的,提着灯笼走到东头的门口,伸手拉门,他去也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振作着自己的胆子。赶到风门一拉开,那张恒忽然失声地哟了一声,惊惧得往后一退,那个韩得胜是紧跟在他身后,和他撞了个满怀,他的灯笼险些个出了手。那韩得胜却问道:“张恒,你这是怎么的了?” 张恒把手中的灯笼稳定住了,说道:“怪!真是怪事,我才往屋中一迈腿,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向我身上扑来。韩老爷,我从来可不懂得什么叫害怕,何况我干的这种差事,整天和死人接近,我怕的是什么,这可真是怪事了!” 韩得胜道:“小伙子把胆量壮起来,我们这份差事就不能信那些邪门歪道,该着什么干什么。跟着人就过来,叫他们看着,不显得我们太难看么?” 那韩得胜把灯笼接过去,一同走进屋中。 武振飞趁着他两人在门口捣乱的工夫,已然绕到西边这一排矮屋旁,这两人拉门进去。 武振飞赶紧察看那有灯光的屋子,只见里面原来是患病的犯人住宿地方,一个个在床头上呻吟痛苦,连着察看了两间,已看出这配所中弊窗丛生。第四间那间屋内,收拾得各别干净,那板铺上的铺盖也整齐洁净,桌上堆积了许多饮食动用的,全是那富贵人家所有所用。一个四十多岁的犯人,穿的衣服也干净,脸上气色没有丝毫病容,一名管理病房的差人,在那里陪着他正在谈笑。这足见这种地方,明着是犯法惩罚犯人之所,可是有钱有力量,一样受不着丝毫委屈,受罪的只有那家中没有打点,钱财没人供给的人。 武振飞翻上房去,往后面察看了一遍,这房后直通到大墙下,一片空地,可是这一带是轻易没人来的地方,地上尽是些荒草。可是沿着墙根下却有十几个隆起的坟头,每一个坟前全有一块木牌插在土中。 武振飞看到这种情形不禁连连摇头,知道这里有不少冤沉海底的孤魂怨鬼。从房后看到这十几间房子,每一间后面全有着尺许大的小横窗,武振飞遂踏着地上的乱草,来到东头的房后,抬头看了看,这里的小窗上也现出了灯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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