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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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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探驿馆 双侠会双凶 飞狐柳云亭听出这声音有异,霍地站起,向一叟说了声:“我到店房上察看察看这就回来。” 一叟答道:“不要远离店房才好。” 飞狐柳云亭答了句“晓得”,立刻绕到门首,铁英超跟着后面低声说:“留神屋面上冰雪,店家也就要来了。” 飞狐柳云亭并不答话,已经转身走出屋去,轻捷的身躯,蹿上屋面,铁英超仍然把屋门掩好,轻轻归座。 工夫不大,门开处飞狐柳云亭已经从外面翻回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吁了一口寒气,向一叟道:“果不出我所料,竟是京里下来的人,来的共有两人,大约全是武林中的朋友,已在驿馆中歇马,我要前去探查一番,反正也要知道他们的来由,我们也好提防一切。” 飞狐柳云亭一边说着,已经重行归座。这时恰好店伙送进饭来,大家草草把饭吃完,店伙进来收拾碗盏家具,向一叟道:“老掌柜的这天大约可以晴了吧?这会儿雪住了,这些日天气太坏!要是再接着下几天,只怕这条路上就要断了路行人哩。” 一叟道:“天气未必晴得了,雪虽然住了,可是冻云不开,恐怕天气依然晴不了吧?” 店伙答着收拾了碗盏,泡上一壶茶来。 柳云亭吩咐店伙:“把他们几位的马匹和车辆千万照料好了。我的一匹很好的牲口就在中途险些糟蹋了,被冰雪滑伤,现存在中途的朋友处,我受了好一道子罪呢?” 店伙答应着说:“爷台不用嘱咐,我们知道走长途的客人们,牲口车辆比什么全要紧,这里马棚非常的好,牲口绝不会冻坏了,你老放心吧。” 柳云亭道:“那么你收拾完了去吧。我们这一路上也太累了,得早早歇息。伙计你好好照应我们的牲口,我们走时,定要多给你些酒钱哩!” 店伙一边答应走出了屋去,一叟道:“这时天时尚早,我们稍歇息一会儿再去不晚。” 飞狐柳云亭道:“我想我先去一步,他仍要是没发觉我们落在这里,在驿馆里就没有多大耽搁,我们既已遇上,岂能容他轻轻地逃出我们的手去?我还是先去一步。怎么样?一叟你也想去么?我看我一个人办好了。” 朱一叟微微一笑道:“云亭,你先不要这么自负,只怕来人未必是弱者,万一是大内的能手,你一人对付两人未免令人可虑吧!我朱毅还能多少帮你一点忙哩。” 柳云亭微微一笑道:“我倒不怕你争功,去否由你,我先去了。” 说着已到了门首,轻轻把门推开,身形已到外面,门又重给掩好。这种风雪寒天客人们多半早早睡下,院中清冷冷的,只有两三处纸窗上尚有灯光,隐隐听得柜房中算盘珠响个不止,知道是店里的管账先生正在算账。 飞狐柳云亭一下腰先翻到了店门的过道上面,打量打量,只见街道上死沉沉的,哪还有人迹?屋面上全蒙着一层积雪,任你轻功多好,也难免有失足的危险。并且这种地方也容易留痕迹。当时飞狐柳云亭遂身落在街道上,顺着街道往北出来半趟街,眼前就是这座驿馆,门前倒也有两支方形的官衔灯,只有一支已经烧得纸全没有了,只剩铁丝架子。左边这支倒是还有纸糊着,也是一身焦糊的窟窿,里面还燃着一截残蜡,被风吹着半明不灭,门外也没有驿卒守着,虽是星月全被冻云掩蔽,只是雪光反照,极不容易掩蔽身形。 飞狐柳云亭一相度形势,飞身纵上驿馆的大墙,好在天气过冷,雪已经半凝结,往墙头一落,只轻轻沙的一响,所踩的地方,仅仅塌下一半去,下面已经把得住脚。一打量里面,院落倒是不小,迎面三间馆舍,两旁仅有小屋数间,正东北角有一座马棚,里面挂着一只纸灯笼,依旧是黑沉沉的,马棚拴着四匹骏马,正是上完了夜料的情形。在马棚旁小屋中,也微透灯光,里面有人低声说着话,看情形定是驿卒们,遂不去理会他们,飘身落在院中。听得迎面馆舍中有一个嗓音尖锐的人,仍在很急躁地向一个人说着话。 飞狐柳云亭一个箭步蹿过去。来到窗下,这馆舍的窗子有几个破洞,柳云亭就破洞往里偷窥,只见这三间馆舍是一通的明着,里面点着一支红烛,一支白烛,乌黑的烛台,全被烛泪流满。倒是从破窗洞已觉出屋中暖气融融。这屋中陈设全是一片败朽之像,在靠里间一张八仙桌子,上面杯盘狼藉,两个人在桌子的对面坐下,正在用足了酒,狼吞虎咽地用着菜,吃着饭,就面貌上已知道两人全是武林健者,江湖中能手,可是全穿着半官服,一个身形矮小瘦削,一个雄壮魁梧。 那驿丞已经六十多岁,穿着那身破蓝官服,十分肮脏,在一旁很小心地伺候着,这两个人十分狂傲,对于年老的驿丞连理也不理,这时那壮者听了他同来伙伴的话,含着怒说道:“这种事据我看完全是刘庄和那兵部冯文楷自己太不小心,凭带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他会丢了,不止落个杀身大祸,并且也算栽在了江湖道上。” 那个瘦削面庞的说道:“这种话也不尽然,对方也实是江湖能手,刘庄看轻了对面的人,才有此疏忽。兵部冯文楷更是假精明,据我看来我们行踪上倒要谨慎一下,不要做了第二个刘庄冯文楷才好。” 那壮汉愤然作色道:“陆师傅,凭你这陕甘大侠的门下,陆源两个字,也曾在江湖道出露过脸面,竟说出这懦弱话来,岂不叫江湖朋友们听见耻笑?我卢金寿虽是江湖道上无名小卒,我还没有把这几个江湖敌手放在眼内。虽说是这次事已察出是那朱一叟所为,更由他主持,要和我们较量长短,可是我卢金寿还没把这几个敌手放在眼内。那一叟朱鸿霄,虽然有个‘万儿’,据我从这次事看来,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已。他要有真本领,何致令萧御史全家伏法,只凭这一手他就算栽到家了,陆师傅我们说下搁着,早晚我们定可以会上他,叫他也尝尝我卢金寿手底下这两下子。” 那个叫陆源的,两道细眉一挑道:“卢师傅你这种脾气真难讲话,我不过说是咱们事事慎重一点,免得受人暗算,难道我真个怕他不成!好在按这两天所见的情形,大约我们总可以追上这群小辈,咱们弟兄不必为这些闲话口角,临到阵上再说吧!” 说到这儿,颇有些怏怏不乐。那卢金寿把饭碗向桌上一推,把一双竹箸一掷向那驿丞道:“我们的牲口可上好了料么?我看尊驾这个官不大,架子可不小,问你什么你倒省事只用不知道三个字推了个干净,你这手底下尽养活着些没胳膊没腿的,怎么连个泡茶的全没有,皇上拿着俸禄养着他们这群废人,有什么用,快着点,我们还走哩!” 那老驿丞被他这么呵斥着,只有惶惶地连答着“是,是”退到门首,把风门推开,向外面招呼:“来呀。” 跟着自己也走到檐下。 飞狐柳云亭已纵身到院落的西南角墙角阴影里,一面留神着院中进退隐身之地,暗中看着那驿丞十分叹息。这种芝麻粒的小官,谁全管得了他,无论是哪里的衙门差官过境,他全得好好地承当,一个伺候不周,就得担处分给你加个贻误要公,这个驿丞立刻就得完了。 柳云亭潜身在西南墙角,见从那小屋中走出两名驿卒,来到驿丞面前,也似惧怕屋中人,低声问:“老爷有什么事吩咐?” 驿丞叹息了声,也低声道:“大人怪罪下来,快快给泡茶送来,我一月的俸银,全被他们用尽,我这份驿丞可干够了,我明天就把这份驿丞辞掉,回家叫蒙馆去,也比这份罪好受,快着吧,一会儿就该暴躁了!” 驿卒道:“老爷你糊涂了,不是他们吩咐,不呼唤不准进这里来么?我们把茶泡好也不敢送来呀!老爷你不会和他们说么?” 驿丞已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现在自己的部下竟是也说起自己糊涂来,这位驿丞怒斥了声:“混账,老爷我糊涂!我怎么糊涂?……” 才说到这,屋中的差官已经等待不耐,哗啦的一声碗砍到门首,竟是把这驿丞吓得凛凛的打个寒战,颤着声说:“大人别着急,卑职这催他们泡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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