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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余忠道:“你放心,船上的一切事我还明白些,这是我十几年前的老行当,漫说这么整齐的船,就是一条破船,我也能把它弄到对岸。”

  闵三娘先跳上船来,余忠把铁锚提起来,带上船头,三娘是和他一样操作,把船荡开。也是照着渡船的方法,往上游摇出很远来,这才借着江心的水力,斜着穿过江面,到了对岸已经耽搁了很大的工夫,找了一处不致被人注意的地方,把这只小船停在堤边的一片柳荫下。黑沉沉的江边,更有树荫遮蔽着,不是走到近前,决不会发现这里有船停着。辨别了附近的形势,记准了这个地方,余忠和闵三娘赶紧把身形隐蔽起,穿着树荫下一路疾驰。

  这段路是容易走,一直地扑奔正南,完全顺着江岸边,走出三四里来,这才离开江岸。顺着一片片的农田,扑奔双塘口。这里是个大码头,客船货船从这里往西县转道。从野地中偏着东走下来,也就是直扑双塘口的镇东。避开了西面的大码头一带,因为那里船只多,夜间恐怕不断地有人。离着双塘口的镇甸边,还有一箭多地,闵三娘向余忠打招呼:“我们可谨慎提防,这一带说不定可有鹅头荡下来的埋桩。至于那个老婆婆和那个姑娘是不是还在这里,或者已落在一班党徒之手,我们看看有阻拦没阻拦就知道了。”

  余忠这时撤身离开闵三娘的附近,两下里全是身形没往前移动,先行问路,用石块或者土块打出去,这样渐渐地逼近了双塘口的镇甸边。这是镇甸的东面,在这一带的庄稼地边,种着大片的桑树,大约镇甸里人,有大部分养蚕的。余忠是向前窜出来比较远些,三娘是偏着北边一点,余忠的身形已到了桑林附近。

  此时闵三娘和他相隔着已经有三四丈远。三娘从庄稼地边,抖手打出一块潮湿的土块,往桑树上一落,发出些声响,可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余忠那里也摸到了一个小石块,可是他并没发出,见桑林下一条黑影窜出来,不过这条黑影往外一窜,很快地向北一转,后面跟着一条黑影从树林扑出来。余忠已然看此人手中一口刀,他是跟踪猛戳,追前面出来的那人,他这一刀扎出来,身躯踉跄往前撞过来。

  余忠几乎笑出来,自己看得清楚,这个人手脚不大高明,他自己的身形全收不住,可是这小子手底下十分黑,他是真个用力猛扎,闯上好几步来,把身形停住,但是他始终没发声,一回身,竟向树林子里又扑回去,他刚转进去,余忠突然听到“呀”的一声,跟着叮的一下,似乎刀砍在桑树上,这次这个提刀的,从树后转出来,他贴着树林边,猛往北追出去,这次出去得很远,一直地追过这片桑林,余忠是没敢冒险出去。

  这时闵三娘打过一个小土块来,落在他身边,余忠知道是三娘呼应他前进,赶紧地往起一纵身,一个“蛇行式”,身躯仍然是矮着,已经窜到桑林下,闵三娘这时从北边桑林内,已经纵身窜过来。一拍余忠的肩头,头一个已经纵出去,直扑镇甸的东边民房。这一带的民房,也全是退水后新建筑的,多半是草房。三娘很快地已经翻上了屋顶,身躯斜在房坡上,余忠是跟踪而上,照样儿把身躯伏下去。闵三娘斜着身躯往桑林那边看看,双手拢在口边,低声向余忠打招呼:“不要动,很显然一个是在这里下卡子埋桩的,一个是他的对头了,看是不是那母女?”

  余忠并不答应,自己的身躯贴在房坡上轻轻一滚已经翻到屋顶的前坡,为是和三娘互相戒备,提防镇甸里有人闯过来。

  此时看到这镇甸外,靠那桑林前两条黑影乱窜,可是那提刀的连续吃了大亏。这个人是故意地有些戏弄他,跟着最后一下,把这个提刀的竟自摔出去六七步,这一下他出了声,“哎呀”一声,竟自跟着“吱”的打起一声呼哨来。立刻从镇甸口那边,嗖嗖的连窜过两条黑影,直扑过来,这两人敢情是同党。闵三娘和余忠虽则全在屋顶上潜身,对于桑林这边看得真切,可是先前那条黑影,竟自在这个党徒摔出去后,已经隐去。此时闵三娘和余忠听得才过来的这两个党徒,把地上人扶起,问他受伤了么?这个被摔的人,说是并没受伤,不过摔得重些,可是这个家伙太厉害,我竟自一下没摸着他。内中一个说道:“这可怪,是什么人,你可看见了么?把你摔得重,他不接近你如何摸得着你?”

  那个被摔的道:“真栽跟头,我就没辨出他的面貌来,可是别的没看出,千真万确不是女人。”

  这两个人全带着十分惊异地道:“这可真怪了,连守了两天,屡次跟缀,就没查出随他一道来的那个家伙的下落,可是他们身边并没有别人,这是什么人?你大约是被摔晕了,你可估量着,窜出来,你若是容他走脱了,吃饭的家伙就要搬家了。”

  “不要紧,天成店那里有看桩的,并且周老师等一到,就要把他引出来,挑开帘干。我们放哨把守这点事,要是办不好,那可太丢人了。你仍在这里守着桑林,再有人窜出来,不管他是谁,你赶紧用口哨呼应,好在今夜就是动手的时候,不过又不是我们缀上的人,别的事我们管不着。”

  跟着向身旁一个道:“老三,你先去守着,桑林的北头,瞭望着镇口边,和那里的弟兄,时时打着呼应。我进去到天成店看看,究竟那两个女人离开店房没有就知道了。不过人若是离开,总有信息报出来。”

  他们说话间立刻分开。这两个党徒一直地扑奔双塘口的北镇口,到了那里转角那里留下一个。另外的一个转到镇甸口,似乎向那里把守的弟兄打过招呼之后,他转进镇甸口。

  闵三娘向余忠一挥手,全把身躯俯下去,从一处处的民房,一直地翻向临街一带。贴近街道的屋顶上,已然看到那个党徒,他竟自贴着街道的西边,民房铺房的房檐下黑暗的地方,向这道南北的长街扑进来。此人在此时已看出脚下十分轻快,闵三娘、余忠在屋面上远远地跟缀他。出来有一箭多地远,只见这人突然贴偏着东边的民房下一纵身,翻上檐头,在房坡上先行伏下身去。闵三娘、余忠好在离得稍远些,也各自把身形矮下去。只见这个党徒他往前越过两处屋顶,已经贴在一片房坡上,突然把手举起来,有一点白色的东西,连晃了几下,跟着偏着北边的屋面上,有一条黑影晃动,眨眼间已到了他近前。

  此时余忠、闵三娘悄悄地身形移动,往前欺过来。离开这两个党徒会合处,只有三四丈远,各自把身形俯下去。这两个聚在一处,说话的声音很低,跟着两人又分散开,想听他们说的什么却听不出。此时镇口外这个党徒突然探身向街道那边看了一下,忽然又把手连举,闵三娘已然辨别出他是用一根白鹅翎子晃动。北边那人,二次翻回,在低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赶紧退出去!”

  这名党徒道:“既然七号房里的人没动,我们算是有了交代,你看咱们舵上的人已经到了。”

  这时两人全在临街的屋顶上探身向北边望去,闵三娘和余忠因为身形贴着屋顶的里边,看不到街心,此时更不敢随便地移动,知道跟前就是天成店。此时那个党徒却招呼了声:“我们下去报告一声不好么?”

  两人跟着跳下房去。三娘、余忠趁着这时翻到民房的边上向街道北边望去,只见街道上五六条黑影,全是贴着路边,往前紧扑过来,更看到他们个个背后背着兵刃,尚不知街道的东边靠屋檐下是否有人?他们走路时,脚步极轻,只听到沙沙的微响。此时房上跳下去的两个党徒,先把白鹅翎子晃了一下,来人已到近前。跟着往东边的街道边上,又闪出四个来,也全是疾装劲服,各背兵刃。

  看了看他们进来的一共是十个,此时房上下去的党徒却向内中一人低声说道:“报告周老师,埋桩把守的半夜的工夫,全是各守原桩,没离地方,不只于镇甸中没有人出入,店中这两个家伙,只有在院中走动了一两次,决没到外边来,可是镇口那边周老三那里,似乎看到一个夜行人,可也被他挡回去,并且不是女的。”

  这时所来的人内中似乎一个为首的人,虽辨不出面貌,按着身形看来,绝不是双手金标罗信。此时当中这个人口中说了声:“事情是真怪,他们是一路来的,怎么入了双塘口,竟把我们这个活冤家失踪不见,他隐匿到哪里?没有别的,找这个老虔婆要人了。好,你们照旧守原桩不动,换班的人不到,乔装改扮的人,不递了暗号,可不准你们离了原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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